只有死人才能来的路。
那不就是黄泉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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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本来想说一句“瞎扯”。
可是念头一转,她想起来,她确实已经死了,死了不止一次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秦深,他也死了吗?
他是属于这个世界Npc,还是深陷其中的玩家。
如果是之前,云崖还会费心思去猜一猜,可是现在,她没这心思了。
事已至此了。
再去纠结他是玩家,还是Npc,似乎都没有什么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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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平静的道:“可我是活的。”
“我也是。”秦深后退了半步,目光看着她,是打量也是肆无忌惮,他说:“但你确实进来了,以前我还以为这里是个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他眸光微转,四周一切映入眼帘,古老的青石板对面,砖砌的高墙灰色泛白的瓦顶,一瞬就像穿越时空,回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历史时代。
“是仿的。”云崖道:“不是真古迹。”
秦深就不说话了,他收回了目光。
“你说的这里有七层。”云崖看出他意兴阑珊,就说回刚刚的话题,她问:“我没看到楼梯,斜坡,高低落差也没有。”
除非她一直在第一层。
秦深道:“是路口。”
关卡就是在路口。
但不是目之所及的那个路口。
“我们在第一层。”他转身,向前走去,直到一个路口,路灯下,他抬头看,灯下有飞蛾几只。
云崖始终跟在他的两步之外,不算近,也不算远,表情说不上好奇,也说不上无动于衷。
“其实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问了。”秦深明明抬头看着路东,他手上的导航显示上,也开始跳动出一些数值的变动和线条的虚实变化。
他看了整整有三分钟。
然后才低头看向导航,而后,他接着说完:“你真的不是AI机器人吗?”
“什么?”云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秦深却摆了摆手,又道:“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什么卢德主义者。”
云崖的脑中,一下子跳出了关于“卢德主义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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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德主义者:关于人工智能安全方面的研究,其结果的好坏的讨论,有部分人认为是好事,有部分人担忧,而卢德主义者,则相信结果一定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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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她之前有看过相关的资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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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太阳穴的位置有点些微的刺痛的感觉,不明显,却很难完全忽视。
“为什么是七层?”她突然又问了句:“浮屠七级?”
佛教中,七级浮屠,就是七佛塔。
浮屠,就是佛塔。
但是有的寺庙中,七层佛塔却只有五层,剩下两层,一层是天,另一层,则为地,天地加五层佛塔,便是七层。
想得有点远了。
让云崖回过神来的,是秦深的一句话。
他说:“你想太多了,没那么复杂。”
然后,他道:“因为路只能通到第3区,2区的防卫太恐怖了,当年修这个通道的人,花了几年,都没办法,最后只能放弃,不然现在,应该是九层的。”
云崖:“......好吧。”
秦深就让云崖站过来,站到路灯底下。
“闭上眼。”他说。
云崖睁着眼,没动,说:“这样会让我很没安全感的。”
“你刚刚都睡得像只死猪一样了。”秦深神情嫌弃:“我要对你动手要等到现在?”
云崖又眨了眨眼睛,过了片刻,说:“好吧,我相信你。”
说得那么诚恳。
但是闭上眼睛三秒后,她就迅速睁开了眼睛。
“可以了吗?”
秦深无话可说,他甚至还没看清楚导航上已经开始变化的数字。
他抬手,直接捂住了云崖的眼睛。
“闭上眼睛。”他说:“我说可以的时候才是可以。”
他掌心温热,让云崖有些不适应。
她稍微后退了一点,没睁眼,但是她一动,他的手就跟着移动,看来确实很不放心她。
“很快的。”他说:“别像条虫子挪来挪去。”
他说完的同时。
导航上的数值变化突然停了下来。
那一连串的数字,最开始是1的开头,现在终于变成了2,后面,是接着09,再后面的数值太长,要全部理解起来,也需要时间。
但是开头的209就很容易理解。
2是层数。
09,是区号。
直译,就是通往第9区的2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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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看见周围景象开始模糊开始扭曲,然后逐渐以他和她为中心旋转了起来。
像个滚动洗衣机一样。
他闭上眼睛。
想到传说里的警戒:在通往下层的时候,请闭眼。
没有说原因。
秦深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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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想旋转开始加速。
但在秦深闭上眼的那一瞬,旋转停止,定格在了这青石板路面和砖砌高墙都扭曲成一堆光怪陆离的抽象画。
下一秒,抽象画开始褪色。
如果他睁开眼睛,那么他会看见一片虚无,然后他会坠落。
而如果云崖睁眼,那么,她就可以看见,身边全是数据的变动,她看见过一次系统,这一次,如果她能看到,那么她就能轻易认得出来,这就是系统。
正如只有她能通过那条漆黑的高速路而沈不遇只能停在原地。
她之于这个世界,仍旧是最特殊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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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云崖此刻没有睁开眼。
她清晰的感受到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掌的温度,还依稀闻到,那只手掌的隐约的味道。
那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很淡,不像喷上去的,像是触碰过带有香水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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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分钟。
云崖心里默数着。
一分钟,多一点,或者少一点,差不多。
然后,她问:“可以了吗?”
没有回答。
她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捂着她眼睛的手掌缓缓拿开了。
她睁开眼。
睁眼的那一刻,其实她眼前所见,是有点模模糊糊的,因为秦深捂得有点用力。
而等她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她周围的巷子已经全然消失。
此刻,两人的周围,是一辆已经不再行驶甚至荒废多年的列车里,列车里没有光线,唯一的光线,仍然来自于亲手手上的导航仪。
她转头,看向窗外,终于知道为什么秦深会沉默。
列车的车窗外,是无数丢弃在此的同样破旧的各种款式幸好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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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个列车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