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意识为意识?”云崖重复了一声。
她笑了出来,觉得这事真的,就像看了个劣质的笑话,让她忍不住要笑,笑的却是这离奇的荒谬世界。
“就是说,都听你的了?”云崖道:“你就是这个什么鬼世界的山大王?”
陆东隅对于她的形容不置可否,他看了眼马路,下一秒,马路上的车全部消失。
“你觉得是。”他说:“那就是了。”
“那为什么还要杀我?”云崖道:“放我出去,放我们出去。”
“你以为他们还想出去吗?”他笑了下,嘴边的笑意讽刺:“有多少人在外面打拼一辈子还没有套房,孩子上不了好的学校,生病吃不起特效药,在这里,他只要想,就可以拥有,房子,车,爱情,永远不会生病的身体,换成你,你还想出去吗?”
云崖停顿了片刻,她转头,看了这路上芸芸众人生。
她道:“我想。”
她仍旧道:“我想出去。”
陆东隅笑意更深:“只有你不行。”
他道:“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你是真的陆东隅?”她重新的,仔细的打量着他,在他的身上,她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但陆东隅的回答,却是:“有什么区别吗?”
云崖这次终于释怀般的笑了笑。
“我明白了。”她笑着,道:“真的陆东隅,在这里,已经被你取代了,是吗?”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被抹杀,然后再被取代。
从此,陆东隅这个人仍然存在,可是和之前拥有二十多年人生的陆东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放我离开吧。”云崖道。
他摇了摇头。
“我属于这里。”他说:“我出不去了。”
.
无话可说。
云崖转头离开。
身后,陆东隅道:“你要去哪里?”
“看不到你的地方。”云崖头也不回的道。
“在这个世界里,我无处不在。”他的声音在身后似远又近。
“那我就去死。”她道:“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
直到,她再一次回到系统的内部。
就像上一次,她濒死之际,所看见的世界的另一面。
.
云崖不相信陆东隅的话。
如果世界真的以他的意识为主,如果世界真的完全被他控制,那么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她曾不止一次,意识离开过这个世界,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去,那个穹顶之下,属于现实的世界。
.
云崖一步向前。
她的周围环境一瞬开始变化。
光线忽而暗了下来,雨从天花兜头泼来,车水马龙又重新出现,喇叭声,轮胎滚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的水花,行人打着伞,骑着的自行车摇摇晃晃,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来,灯光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车灯,行人手机屏幕上的灯,最后,是准点亮起来的路灯,一排排在路的两边亮起,像某种秩序依旧存在。
猝不及防间,她就被大雨淋了一身的湿透。
云崖抬头,看着这乌云密布的阴沉天空,她这一次,就笑不出来了。
眼前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云崖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那仿佛是梦里的场景,她有所印象,但朦胧又模糊,完全说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或经历。
她转过身,已经湿了衣服,她就无所谓急不急了,反而是路过的人有些奇怪的看她,大约觉得她要不失恋要不失业,不然谁会没事在大雨天里让自己淋了个湿哒哒还一脸无所谓的。
.
云崖无所谓。
因为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她看着路上飞奔的汽车,准备走过去。
看,有一部泥头车正以明显超过公路限速的速度正往红绿灯这边冲过来,她只要在最后一秒冲上去,保证可以让自己被车撞上,至于是撞飞出去还是被碾压在车轮底下支离破碎,那就看运气了。
.
她踏出了第二步。
突然有人一把扯住了自己的手臂。
力气之大,差点把她扯了个趔趄。
云崖愣住,她在想自己的是被骚扰了呢,还是有人有先见之明,提前拦截下她不让她去自杀。
她回头。
回头的这一眼,才是彻底的怔住。
扯住她的人,是沈不遇。
.
沈不遇穿着风衣,现下温度不过十来度,风衣里,是薄薄的一件V领毛衣,他头发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雨伞是黑色的,他看着云崖的那一刻,眼里迷雾散去。
“你......怎么在这里?”沈不遇声音微微的哑。
“这里?”云崖以为他指的是这个十字路口,她就道:“我准备自杀......啊,车过去了!”
说话的短暂时间里,云崖原本选中的泥头车一下子就开了过去,等云崖再去找,已经就剩个车尾灯灯光在拖曳。
沈不遇抓到了她话里的“自杀”二字,他脸色更差,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此刻唇紧紧抿着。
他一把就云崖抓了回来,雨伞挡在她的头上。
.
旁人的目光就更八卦了。
大约以为这是遇到了某个情侣吵架自杀又阻止的现场,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毕竟那两人的颜值,几乎是让人一眼惊艳。
.
云崖懵了懵。
“你怎么了?”云崖道:“哦,是不是上次我砍了你的头,你现在想亲手报仇?”
这么一想,她似乎也觉得不错。
“没问题,来吧。”云崖低下头,把自己的后颈露了出来,她还担心头发挡住,自己把头发拨到面前来。
“砍吧。”云崖道,一副无所畏惧的从容镇定样子。
让沈不遇有种,心里憋了火,却无处发泄的气恼。
“你在干什么。”沈不遇咬牙切齿,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静一点。
“还你一命。”云崖说:“快快快,不然等会我就后悔啦。”
“那就后悔吧。”沈不遇忍不下去了,他索性把云崖一把抱进了怀里。
云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抱得很紧,于是她挣扎了几番,才推开他些许,她终于觉得不对劲:“你在搞什么?”
话没说话,她已经被他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