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什么是假的?
谁在监视她?
它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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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一瞬脑袋空白。
好像脑袋中,所有记忆的碎片都化作尘埃,所有所有,都化作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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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假的吗?”她问,声音像一碰就碎。
“你不是。”他道。
“那你呢?”她继续问。
“我吗?”他似乎笑了一下,眼里是满不在乎,他道:“曾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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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遇把她按了下来。
他咬住她的脖子。
他问:“那我可以开动了吗?”
他看她,就像看一道美餐,色香味,都让他食指大动。
“你知道吗?”沈不遇道:“其实很多人还羡慕我。”
他一下子很粗鲁,和他此刻的款款深深的神色截然不同。
仿佛一个人,却成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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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很难受,她咬着牙,闷哼着不出声。
她听见歌曲换完一首又一首。
她听见沈不遇问她:“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她说。
“那为什么不出声。”他又问。
“我喜欢!”她挑衅他:“你可以自己出声啊。”
沈不遇就笑了,笑得仿佛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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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云崖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醒来时,睡在房间的床铺上,已经被洗干净,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
抬眼看去,落地窗前,沈不遇正屈膝坐在窗台石上,他看着窗外,抽着烟,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杯酒。
他一口烟,一口酒,侧脸看起来空洞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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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几楼。”云崖突然出声问了句。
沈不遇没有看她,只是说:“69?68?忘了。”
“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云崖侧躺着,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是沉闷的天空,沉闷到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大概会摔成一坨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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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没有再说话了,她头发散开在床铺上,眼睛里倒映的天空和人影如黑白的默片。
她想,那大概会很疼。
“为什么会有人羡慕你?”云崖忽而问道。
这一次,沈不遇缓缓转过头来,他吐出了一口烟来,烟色白茫茫,模糊了他的脸。
他说:“因为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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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笑了。
毫无意外的答案。
她起身,赤着脚,慢慢向沈不遇走过去,她浴袍穿得宽松,弯腰时,一览无余。
等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时,她看到窗外,是阴沉又无边无际的天空,细雨在半空中纷飞,让人无端的觉得森冷。
她解了束着腰肢的丝绸的带子。
浴袍滑下,落在她脚边。
她听见沈不遇的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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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过在这里吗?”云崖问。
“这里?”沈不遇的目光没有挪开,他像在欣赏一件雕塑,一张画作,他说:“玩到都腻了。”
“果然是渣男。”云崖说。
“随你怎么说。”沈不遇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小腿上,上面仍有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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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把手放在玻璃上,她触碰到了一片冰冷。
玻璃的无机质的冰凉。
随后,她彻底感受到这玻璃的温度,前方是冰冷彻骨,后方是炙热滚烫。
她闭上眼,仰着头,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恍惚里,她看见了雪花飘落又融化,溪水冲刷上岩石又流动,老版的单车轱辘轱辘的骑远了。
最后,她看见了一片星空。
沈不遇的吻落在她耳后。
他抱紧她。
两人许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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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死吗?”云崖问他。
“不会。”他说。
“我会死吗!”她问他。
“不会。”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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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现实里,我们在一起过吗?”她问。
“现实里。”他道:“我们从未认识。”
“怕死吗?”她看着玻璃窗中,反射出的他的面容。
他眼里,有一片海,狂风暴雨的一片海。
他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他道:“不怕。”
云崖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真的不怕?”她微微仰头,笑意浅浅。
“真的不怕。”他微微低头,声音微哑。
话音未落,她就吻住了他。
就如吵架的那一天,难舍难分。
在喘气的间隙里,她终于说了出口:“你爱我吗?”
“喜欢,不爱。”
她笑出声,又被他舌尖卷走了笑声。
“那好。”她说:“那就陪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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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一起。
从69楼坠落。
一起摔成肉泥,分不清哪个是他,哪个又是她。
浪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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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后。
“咚”的一声,巨响。
她与他,一起坠楼,一起死亡。
看起来,就像殉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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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又看见那个散发着月白色柔光的穹顶了。
可是穹顶之下,原本数以千计的睡眠舱,现在已经只剩数百,少了太多人了,太多的睡眠舱里,已经空荡荡不见了原来的人。
她又看见了她自己的身体了。
然后,她看向旁边睡眠舱。
她记得,那个睡眠舱里的人,名字是沈不遇。
沈不遇,这么巧。
可是此刻,沈不遇睡眠舱里也空无一人,悬浮在睡眠舱上面的数据面板上,所有字体都是一片灰色,上面多了几个字:确定失败,已被同化,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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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数据上的字,又去看其他睡眠舱上的数据,她看到那些已经没人的睡眠舱上,全是一样的文字。
确定失败。
已被同化。
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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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上次看到这个这个场景,所有人都是处在虽然昏迷但仍活着的状态。
可是才过去多久。
竟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连沈不遇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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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云崖连过去了究竟是短暂的时间,还是的时间,都一无所知。
这里没有时间显示。
真奇怪,这里居然没有任何提醒时间的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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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人走到了云崖的睡眠舱旁边,一男一女,两人对着数据查看了会,又互相之间说了几句话,表情都十分凝重。
过了会,两个人检查完,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突然抬头,看向了穹顶。
“你怎么了?”女人道,她也抬头看了看穹顶。
“没什么。”男人道:“只不过……刚刚好像被人盯着。”
“监视器吧。”女人抬手指了指遍布穹顶之下的监视摄像头。
男人皱了皱眉,而后才道:“可能是吧。”
离开穹顶之下时,男人最后看了眼那些监视摄像头,其中一眼,他的目光仿佛与云崖的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