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的脸上。
很明显,此时灿烂的笑容从姜宁卿的脸上转移到了马车里缩着的顾珩渝脸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姜宁卿脸色一沉直接把帘子合上,“假的,假的,不存在,不存在。”
然后一掀帘子……
“你怎么还在?”
人生不易,卿卿叹气。
顾珩渝:“你有必要这么嫌弃我吗?”
遥想当年,他们俩在偷懒摸鱼方面也算知己,怎么这人出来上个学就变了一副嘴脸!
“你别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嫌弃我?”
姜宁卿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
顾珩渝一脸晦气,“还不是你三哥揪我一块过来的。”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三哥这么较真的人!”
正好姜曜安排好下人掀帘子进来,顾珩渝最后一句话传入他的耳中,他眼皮子一抬,“你当我很想揪着你吗?”
皇命难违,而且这家伙如果看不住指不定又溜到哪去了。京城最近风云有变,若是这时候静王出了意外或者闯了祸岂不是要连累整个大理寺。
“秦大人吩咐了,这段时间我要跟着你。往后每日点卯前我去接你,散值之后我送你回王府,当值期间咱们俩务必保证形影不离。”
顾珩渝嘴脸抽搐,“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这哪里是给他安排了下属?这简直是给他找了个爹!
“你有必要看管我这么严?”
姜曜真的有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答案是:“有必要!”
顾珩渝愤愤不平,双手环胸,他看向在场的第三人,“阿宁,你说你三哥是不是很过分?”
世上最了解纨绔的往往是另一个纨绔。作为曾经的咸鱼小能手,姜宁卿也觉得这样的日子确实挺难为人的。
“三哥,你这定点定时确实让人无法喘息,不如松一松?”
顾珩渝用力点头,总算是听见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了!
姜曜看都不看他们俩一眼,往马车深处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这事两个字——没门!
顾珩渝悄咪咪戳了姜宁卿一下,带着些祈求,整张脸都堆满讨好的笑容,“好阿宁,再帮我说两句好话?”
他这几天只觉得日子压抑,舅舅落马,他人落井下石,如今他连自由都没了。这个王爷做的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呢!
姜宁卿被顾珩渝推得身子一歪,她拍来顾珩渝的手,“你自己说说自己还有些什么优点?”
说好话的前提是有好话可以说。
蒋春和倒台,蒋家注定衰落,如果顾珩渝自己不支棱起来,以后定会被欺辱。宣武帝将他塞进大理寺也是存了给他找个实差的活。
手中有权的王爷总比母家衰败毫无支撑的落魄王爷强。
姜宁卿摇摇头,突然觉得陛下送她来国子监是极为正确的决定了。
读书使她优秀,读书使她长了脑子!
顾珩渝听了姜宁卿的话后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这人还真是有优点的。
“我觉得我比较诚实。”
姜宁卿:(??w?? ?)
姜曜:“这是实话,你确实比较诚实。”
顾珩渝挺直身板,莫名觉得骄傲起来。
姜曜嗤笑一声继续道:“五天前你说刘尚书的儿子肥头大耳、满肚肥肠,你多和他说几句话就要吐了。”
顾珩渝:明明是刘青山背后骂他表弟!
“三天前,你说冯大人为人不公,假公济私,给下属穿小鞋。”
顾珩渝:谁让那老货骂他们蒋家无人!
“昨天,你放狗咬伤了王参将的臀部,让他衣不蔽体地跑了半条街,他今日告假半月,一个高头大马的黑面汉子现在在家要死要活的。”
顾珩渝:明明是这老色鬼调戏蒋家旁支的姑娘!
姜曜细数顾珩渝这些天的丰功伟绩一时间颇为头疼。
蒋春和倒台,大理寺和刑部联手查到了不少腌臜事。陛下顾念往日情分对蒋春和手下留情,但也只是留下蒋氏族人性命,也算全了当年蒋氏一族暗中接济陛下的恩情。
墙倒众人推,蒋氏族人虽未获罪,失去权力的庇护终久还是会面对被人欺凌的局面。
姜曜无法共情。
蒋春和以权谋私,私吞银钱,贪污受贿,间接害死无辜幼童,又勾结重臣妄图左右皇权,可以说是死不足惜。
蒋春和风光之时,蒋氏族人受其庇护,享受了蒋春和身份带来的好处,那蒋春和倒台之后他们也自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姜家先人为何宁愿子孙废柴在家啃老也不愿养出四处钻营的小人的原因。
姜曜捏捏眉心,想着陛下可真是给他一块烫手山芋。
静王对蒋家有感情,但身为大晋皇子他必须及时剥离对蒋家的感情。陛下将静王丢给他也不知道是在对谁的伤害。
反正姜曜最近给静王擦屁股已经烦到想把“草纸”塞他嘴里了。
姜宁卿默默听着顾珩渝近日来的壮举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够勇啊!”
顾珩渝脸色一僵,瞟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的姜曜一眼,决定还是垂死挣扎一番。他梗着脖子,守护他最后的倔强,“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诚实了!”
姜宁卿用力点头,“三哥,他确实很诚实!”
姜曜:我瞅你们俩像二傻子!
“闭嘴!”姜曜忍无可忍强行让他们闭嘴。
主要方式是警告他们,谁在多哔哔一句就把嘴堵上。
拿馊抹布堵。
姜宁卿和顾珩渝凄凄惨惨戚戚,缩在角落里假装蘑菇。
顾珩渝满眼同情,啧啧啧,你三哥好凶,你好可怜。
姜宁卿十分无语,这关她什么事啊!你个憨货,没事惹他干嘛!
两相对视,唯有嫌弃!
宣武帝没有想过让姜宁卿当儿媳妇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早就看透了,她能和自己儿子当兄妹、当好友、当冤家,但是唯独成不了夫妻。
因为他们相处时,很像那种打起来会相互吐口水的样子呢!
姜宁卿坐在马车里左摇右晃,屁股有点疼。
“我怎么觉得今日的路程有些长?”按道理说一炷香前她就应该在家躺着了。
这话说完,马车应声而停。
“嘿,还挺准!”
姜宁卿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眨眨眼,闭上又睁开。
嘿,这事说起来奇怪了,这牌匾上的字没变呢!
她手脚麻利又爬回马车,大声质问:“你们带我来大理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