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女儿读书时。
姜宁卿眼下乌青,怨气比鬼还重:“爹,这个时辰鸡还没起呢!”
姜序年同款乌青眼,强撑精神,“今天你比鸡早起半个时辰,明天你……”
“我就比鸡死得还要早!”姜宁卿打断她爹的话,眼皮打架好像马上就要睡死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爹怎么想的,今天突然父爱就爆棚了,满出来了,溢出来了,快要吓死她了。
谁家亲爹四更天就叫女儿起床去学堂的?培养状元呐!
姜序年实在不赞同女儿的话,老脸一皱巴,“哎呀,你这话就不对了,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拿出精神气来迎接今日的第一缕阳光。”
姜宁卿掀开马车的小帘子,指着窗外漆黑的天,问道:“爹,你透过这乌漆嘛黑的天能看出来什么?”
姜序年迟疑,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也困,谁不想这时候抱着媳妇在家睡觉,你当他愿意天不亮就摸黑送闺女上学吗?
这不是在防狼崽子么!
姜序年打了个哈欠,眼角微润:“爹看出来你的辛苦,等回去我就跟你娘商量给你涨点月钱,咱在国子监吃好喝好。”
姜宁卿摇头,“不!没有星星月亮,说明今天是阴天,咱们迎接不了第一缕阳光。”
“您知道这告诉咱们什么吗?”
“不知道。”
“这说明老天爷都让我在家好好睡觉,您却偏偏要这个时辰送我去学堂!”
“……”
姜序年偷偷在心里哭死,是啊,老天爷都让他睡了,他偏偏要早起。
谁害的?
还不是裴佑锦那狼崽子!
昨个听陛下的意思是要招裴佑锦回朝,他要赶紧把闺女送回国子监把两人隔开。
单看裴佑锦这个人,文武双全,相貌不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又是故人之子,与老二亦是情同手足,是个良婿之选。
但是他身后的相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单说他那后娘和家里的老太太都是一等一的黑心肝玩意,更别提裴央那老家伙了。
本来他们俩便不和,若是乖崽嫁过去岂不是要受他们一家子欺负?况且他们家是有前科的,不能嫁,不能嫁哟!
姜序年伸手拍拍姜宁卿的头,“乖崽,痛苦一时,幸福一世啊!”
马车慢行,至城门处,然后便被拦下来了。
“车内何人?宵禁期间禁止出城!”
姜序年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沉声道“是我。”
守卫一惊,退让一旁匆匆行礼:“末将见过侯爷。”
“嗯,免礼。”
姜序年脸上困意不见,好日子过了几年现在精神头都不行了,他抬手捏捏眉心,“还有多久开城门?”
守卫恭敬:“回侯爷的话,东城门五更三刻开,估摸着还有一刻。若是侯爷有陛下手谕或者令牌可提前出城若是没有……”
守卫尴尬笑了两声,后悔自己还说了后半句。
姜序年不在意,也不为难守城门的侍卫,“无事,送小女去学堂而已。老赵,将马车停到旁边去,莫挡在路中间。”
守卫心头一松,他们最怕的就是遇见难搞的达官贵人,私闯城门还非要他们行个方便的也有。他们这些贵人是方便了,挨板子掉脑袋的都是他们了。
其他将士都说侯爷没有架子爱兵如子看来是真的。
今天也是更加崇拜侯爷的一天啊!
守城门侍卫由衷感慨:“侯爷之女果然有您的风范,天不亮就要去学堂!”
将门虎女当有此风!
姜宁卿默默收回想要掀开帘子透口气的手。
眼下乌青着实不雅,还是顶着好学的名声让大家都崇拜她吧。
“爹,你说我下回回来是不是京城里都要传我好学,半夜起来读书的美事了?”
隔着帘子,姜序年也不怕小士兵看见,没个正形半靠在车壁打瞌睡,闻言一怔头不自觉一点牙齿差点咬到舌头。
“乖崽,天都快亮了,这种梦咱们可不兴做啊!”
乖乖,这种好话他年轻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啊!
姜宁卿双手环胸,一脸不服,“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嗯,此话不错,但你这是幻想。”
“爹!”
姜序年捂着耳朵,“小点声,小点声,这黑不溜秋的天嗷呜一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城里面进狼了。”
赶在姜宁卿闹小脾气之前姜序年赶紧岔开话题,“乖崽啊,你这几天神神秘秘干什么去了?”
虽然夫人不让他问,说姑娘家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他也是关心女儿嘛!绝对不是好奇裴佑锦那兔崽子有没有来找他家乖崽哦!
他也绝对不会去找人家麻烦的!
今天也是立志要做一个正经侯爷的一天!
你要说这个姜宁卿可就不困了,她坐得板正,“爹,你做好了,你女儿我这两天干了件大事!”
闻言姜序年不仅坐直身体,还用手扣住了车壁,他尽量稳住。
他家宝贝女儿口中的大事绝对不会小。上次干的大事是伙同二公主放了老成王从江南买回来的瘦马,说人家太可怜要放人家自由,气得老成王堵着他骂了半个时辰,最后赔了二百两银子才罢休。
哦,那二百两银子让静王设局又给赢回去了。他跟静王平分,嘿嘿,多了一百两私房钱呢!
“说吧,爹准备好了。”
“好滴!”姜宁卿眉飞色舞,“爹,我救了慈安堂的孤儿们,还顺着这件事查到了蒋春和贪污一事!顺带揪出方正!”
姜宁卿仰着脸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件事,最大的功臣是我!”
可把她厉害坏了!
姜序年脸一沉,“你这两天早出晚归就是忙着个?你与裴佑锦一同的?”
这么危险的事裴佑锦带着他们家乖崽一起?
姜序年一用劲差点把车壁扣出个洞来。
贪污一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岂是一个蒋春和一个这么简单,背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呢!
万一……
姜序年心中一紧,再次觉得自己趁夜送走姜宁卿一事是正确的。再联想最近蒋春和在朝堂上的动作很难不怀疑他背后还有人,甚至可以说所求不小。
姜宁卿轻轻推了一下她爹,“怎么了?”
姜序年挤出一个笑,“咱家乖崽出息了,跟你几个哥哥一样厉害,爹自豪!”
姜宁卿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咱们姜家就没有孬的!”
姜序年侧身坐在马车阴影处,神情隐晦不明,“乖崽去了国子监好好读书,下个月让你三哥去接你再回来。”
“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想不想第一个跟你三哥炫耀一下?”
“想!”
“那听爹的,好好待在国子监哪都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