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卿就算是不知油米贵的人也知道慈安堂那么多孩子朝廷不可能每年只给几十两的善款。
就是东宫每年分发下去的银子就不止百两了。
姜宁卿:“要么是蒋大人没有说实话,贪了银子后随口诓了月娘一句哄她开心。”
“那么……”姜宁卿拉长声线,似笑非笑,“鸢儿姑娘真的说实话了吗?”
鸢儿连连点头,“回贵人的话,奴婢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虚假就让我不得好死!”
都这个时候了说谎对她也没有好处的!
顾珩渝:“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我舅舅……”
顾珩渝本来想说的蒋家人胆子小,他舅舅肯定不敢,但是算了吧,这话现在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他还挺会自欺欺人,“我觉得舅、蒋春和不敢这么贪心!”
这话说得只能是挽尊。胆子小的人还敢养外室,甚至还敢贪污,那真是可怕的很呢!
但是毕竟是叫了二十年的舅舅,顾珩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他又羞愧于慈安堂枉死冤魂。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两边拉扯着一般疼痛。
姜宁卿心中起了疑点,但是顾及着顾珩渝铁青的脸并没有说什么。这些疑点回头告诉太子表哥和裴夫子让他们去查吧。
逼急了真怕静王当场哭出来!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顾珩渝,真可怜,有这么一个糟心的舅舅。
鸢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膝盖骨发疼。自从夫人从醉春楼出来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跪着了。
夫人教她要攻于心计,要自私自利,教她讨好男人,教她怎么苟且存活于世。
所以就算她现在出卖了夫人那也是夫人教导的,所以夫人一定不会怪罪她的吧?
而且夫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了,也算是享福了……
鸢儿心虚的样子让姜宁卿觉得奇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鸢儿正在给自己做暗示,把出卖主子想得冠冕堂皇,突然被姜宁卿这么一声吓了一跳。她攥紧衣服,手心都是汗,后背发凉不自觉弓着背部,头一缩,弱弱道:“奴婢没有。”
有的人说没有是没有,但有的人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有。
姜宁卿蹲在鸢儿面前与她平视,仔细打量起这个小丫鬟。
那位月娘应该是对她不错,一个小丫鬟养得细皮嫩肉。
可惜了……
她伸手在鸢儿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透着玩味,“还记得我说要换个人来审你吗?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静王殿下?”
还没等鸢儿开口,她便自顾自地开口:“我说的是我三哥,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他在大理寺任职,专门是管审查嫌犯的。像你这种知情不报还嘴硬的犯人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
“想知道他们都用什么办法吗?”
鸢儿脸色一白,摇摇头。
姜宁卿笑嘻嘻,拉起鸢儿的手,摸着她的手指头,“真漂亮的手,连个茧子都没有,挺可惜的。等到了大理寺啊,他们就把你这十根手指头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还不让你晕倒,就用木签子撑着你的眼皮,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刑。”
“还有,知道烙刑吗?就是烧红的铁片烫在嫩肉上,都能闻到肉焦味……”
姜宁卿每说一句话鸢儿的脸色就白一分,后面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了。只想到所有的刑法在自己身上用上一遍的惨状。
也许人在这时候的潜力是无限的,平时的细枝末节都能被一一发掘。
鸢儿突然抓住姜宁卿的衣角,整个人有些癫狂,“月夫人还有个相好的!他也在户部!”
“不是蒋大人,便是他!他每隔三个月就会给月夫人送一次银子!对,肯定是他!”
姜宁卿乘胜追击,继续追问:“他叫什么,在户部什么官职?”
“户部郎中,方正。”
姜宁卿一怔,怎么会是他!
姜宁卿站直身子,俯视鸢儿,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她转身看向顾珩渝,“王爷,让人把她押下去严加看管吧。等太子派人过来便收押起来。”
顾珩渝点点头,小哲子立刻让王府侍卫过来先将人押入后院柴房关了起来。
顾珩渝心情低落,整个人丧丧的。
小哲子叹气,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子。
这蒋大人糊涂啊!
不管数额是大是小,总归是生了坏心。自己搭上了前途还要连累他们家王爷。
姜宁卿在顾珩渝身前站定,盯着他的脸观察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好吧?”
顾珩渝苦笑,“我现在说好你信吗?”
姜宁卿无奈:“实在不行你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顾珩渝憋了憋,实在没忍住,“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姜宁卿确实不太会安慰人,一屁股坐在他隔壁的椅子上。
没关系,无声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
小哲子不敢说话,也知道主子难受,也选择默默站在主子身后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顾珩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颗心就像是翻来覆去在油锅里炸一般疼痛,整个胸腔都闷闷的痛,还憋了一肚子的气撒不出来。
他神情幽怨:“你们怎么都不安慰我?”
姜宁卿:“……”
他都这么难过了再打他一顿是不是不太好?
顾珩渝只是想找一个宣泄口,也不管姜宁卿现在是个什么复杂心情,自己开始抹眼泪。
“你知不知道,其实蒋春和不是我亲舅舅。”
这事姜宁卿真不知道!
“我母妃只是旁支,蒋家主家没有适龄女子,便过继了我母妃过去,目的就是为了拉拢皇子。她就像一个工具一般任人摆布,每日要学规矩,学怎么讨好皇子,还总是受人欺凌。在主家的那些年一直舅舅偷偷照顾我母妃。”
“母妃说当初舅舅是个很好的人。”顾珩渝回想起母妃曾经说过的话,“胆子小了一点,但是心地善良。父皇当年被幽禁,舅舅为了给生病的皇姐送药被文亲王派去的人活生生打断了腿。到了现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你说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顾珩渝泪如雨下,他记忆中的舅舅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难道权势真的这么可怕,这么轻易就能改变一个人?
姜宁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坚强一点。
谁知道手刚抬起这人蹲地上缩成了颗球开始痛哭。
姜宁卿的手拍空,举起没落下。正好这时太子携裴佑锦从外面走进来,见状一愣,“你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