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燕子回,正是踏青好时节。
没有杏花微雨,也没有桃林芳菲,有的只有夹在中间两难的裴佑锦。
四海给主子端上来一杯去火的菊花茶,他家主子最近忧思过重,整日皱眉惆怅,而他这个做下属的竟然都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了。
失职,简直太失职了!
裴佑锦掀开杯盖一阵牙疼,顺手又盖了回去把杯子扔回了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泼了一桌。
“你可盼我点好吧!”
亏四海想得出来,还菊花茶,又不是上坟,怎么不给他烧点纸。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跟上坟也差不多了。
裴佑锦略显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掩去眼里的烦躁与无奈。
四海跟了裴佑锦十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主子露出这么心烦的表情了。他小心翼翼询问:“主子还是遇上烦心事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
四海这家伙出息了,终于长了脑子还不是靠拳头说话了。
四海沾沾自喜,完全不知道他主子腹诽了他什么,“您一直皱眉,属下自然发现了。”
“就是不知道主子在烦心些什么,属下愿意替主子分担。”
“你有心了。”裴佑锦点了点,心中却丝毫没有宽慰,“若是真替我着想,下午的骑射就你替我去吧。”
四海这家伙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异常发达。
让他去绝对是明智的决定,至少可以解决他现在的烦恼。
但是四海犹豫了,“这不好吧?”
四海脑筋直,但是不代表自己是真的蠢。
“我不敢得罪国子监那群少爷小姐们。”
战场上他能替主子挡刀子,但是国子监应付那些娇滴滴的少爷小姐就是死也不成!
裴佑锦:“突然发现你也不是多笨,逐利避害你还挺清楚。”
四海挠挠头,“嘿嘿,我这不是大智若愚么!对了,您为何不愿意去,今天下午姜家小姐不是也去?”
裴佑锦给了四海一个正眼,突然好奇,“姜家小姐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四海笑得猥琐,他家主子这是害羞了!
之前是谁让他有事没事就送桂花糕过去,一点点风吹草动耳朵都立起来了。有事没事就盯着那破墙头看。
要说他主子对人家姜小姐没意思才怪呢!
“跟您有没有关系我不懂,反正我不去。若真要我去,那主子你干脆罚四海好了!”
主子的幸福一定要由他四海守护!
然后四海就被罚去刷马厩去了。
裴佑锦:“整日胡言乱语,怕不是把脑子丢边关去了!”
瞥了一眼四海兴高采烈的样子,裴佑锦摇头,“嗯,他也没那玩意。”
裴佑锦不愿意去骑射课,主要是不想夹在裴雨芙和姜宁卿两人中间。
也不知道她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左右扯着他问他站在哪一边。
裴佑锦未加思索直接选择了站中间,然后他便两边都得罪了。
这几日不是对他冷嘲热讽,就是横眉冷对,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入春清减,春装上身。
姜宁卿今日穿得是件黑红相见的劲装,红色骑装陪着黑裙,头发高高束起。莹白小脸未施粉黛,少了几分娇媚多了三分飒爽。
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竖起大拇指。
她们武将家的姑娘就是英气!
裴雨芙转头跟她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想到两人还在闹别扭,鼻子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姜宁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扭头就跑了。
国子监派了马车将他们全送去了城郊的皇家马场。
也不是多关心他们,纯粹是怕他们逃课而已。
姜宁卿跟顾珩漓混在一起,旁边还站着顾弦彦。
她撇撇嘴,“那个傻子会在骑射课上跑了,多有趣呀!”
顾珩漓欲言又止,顾弦彦也频频侧目。
“怎么了?”
顾珩漓解释:“以前大家都挺听话的,但是前几年来了两个刺头,说是当时的夫子不过花拳绣腿,他们练着没意思,领着众人就跑了。”
“院长被气得半死,等他们结业离开之后便定下了这规矩。待会还有花名册要挨个点人的。”
姜宁卿好奇,“还有这号人物,那我倒想见见他们。”
顾弦彦话不多,这会突然开口,“姜小姐应该与他们很熟悉。”
姜宁卿只要跟顾弦彦待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他主动搭话不理睬也不好,脸上笑笑,心里恨不得高呼别来沾边。
“我怎么可能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熟悉,我这个就爱学习,看不上他们那些连骑射课都要逃的人。”
姜宁卿脚跺了两下,用行动证明自己对逃课之人的唾弃。
“是吗?”身后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
姜宁卿: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顾珩漓:“裴夫子。”
顾弦彦:“裴将军。”
不用听了,已经确定了。
姜宁卿有着小兽一般敏锐的直觉,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后背一凉。
她转过身来,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随手扯了路边无辜野花,思索了一下决定先表表忠心。
“裴夫子,我们刚才正在说那些无耻逃课,浪费光阴的人。大好时光,自然是要好好练习,不论文武自然是同样重要。”
“我打心坎里唾弃他们!”
顾珩漓:“咳咳咳咳咳!”
顾弦彦:“唉,我的马,老五,可看见父皇赏赐的骏马了?”
顾珩漓提高声音:“啊?什么?听不见啊!”
两兄弟驴头不对马嘴,声音还挺大。吵得姜宁卿耳朵疼,她推开二人走到裴佑锦身边,“裴夫子看看他们浮夸的样子,一点都不如我沉稳。”
看看她!忠勇侯府最靓的崽!
能文能武能拍马屁!
姜宁卿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既表达了自己有一颗奋进好学的心,又暗示了武将同样重要。
她简直就是当世平衡文武两面的大师啊!
但是她怎么左等右等也不见裴佑锦夸她?莫非是刚才的声音太小了没听见?
都怪顾珩漓他们嗓门太大!
“咳咳!裴夫子……”
“好了,待会便要集合,你先准备准备吧!”
裴佑锦脸色发黑,直接打断了姜宁卿唠叨的声音,他长腿一迈就离开了。
背影还有几分萧瑟。
姜宁卿不解:“他怎么莫名其妙的?”
顾珩漓不雅地翻个白眼,“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你。”
“怎么了?”
“你当真不知道当年带着众人逃课的二位好汉就是你二哥和裴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