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卿一怔,下意识想说自己不会去无妄山,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在梦里她死于宣武十九年冬的无妄上,一刀割喉。
正是明年冬天。
但是裴雨芙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盯着裴雨芙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为什么不能去?\"
裴雨芙没有异样,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一样让人怜惜,她轻声道:\"秀云山又名无妄山,那里闹鬼有妖,不安全。\"
真的只是这样吗?
\"那为何是明年不能去而不是今年后年不能去?
裴雨芙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指尖一抹红,\"因为今年你在要国子监学习没空去,而后年说不定你就要成亲了。\"
裴雨芙打趣,直接把姜宁卿说懵。她是怎么办到理由如此奇怪又让人无可反驳的。
不过梦中她会死的事情就是连姜家人她都没有说,除了无妄道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梦中她的结局。
所以姜宁卿不再深究,反正别人想瞒着也不会说实话。
要怪就怪杜夫子吧,谁叫他没事写什么《秀云山修仙实录》呢!
看着怪吓人的,可怜她只看到第三章就不敢看下去了,但是后面的内容好吸引她啊!
不行,下次趁着白天的时候看!
这书该死的吸引她,怎么就不火呢!
有了之前捡个小道士回来的经验,如今再捡回来一个丞相家的闺女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当然,这是姜序年自己认为的。
姜序年今日下朝就好像后面有野狗撵他一般火急火燎就奔了回来。姜曜三兄弟在后面愣是没追上。
姜家三兄弟:爹,您倒是把马车给孩儿们留下了啊!
\"夫人!夫人!\"姜序年粗犷的声音传来,年氏正在描眉的手一抖,柳叶细眉惨变毛毛虫。
年氏:\"!!!\"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姜序年急着跟夫人汇报今日的新发现,但作为一个细心且优秀的丈夫,他一眼就看到了夫人今日的不同。
只见他一个潇洒的滑跪扑到了年氏腿边,仰首开始新的一天新的拍马屁,\"夫人今日又美了三分。尤其美在今天换了新眉形,蜿蜒曲折好似画。\"
姜序年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夫人今天这么奇怪的眉毛都能被他跨出一朵花来,想必夫人今天也会更爱他一点。
年氏实在忍不住了,纤纤玉手放在姜序耳垂上轻轻揉搓了两下。
姜序年猛男脸红,\"夫人……\"
年氏手上用力……
\"嗷嗷嗷,夫人!嗷嗷!疼疼疼!\"
\"夫人我错了!不好看!啊啊啊!好看好看!\"
年氏细细描眉,姜序年跪在一旁头不敢抬。
年氏透过铜镜看他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委屈个什么劲。
\"说说今早上发什么了什么事。\"
姜序年被拧了耳朵,左耳一片通红,不敢再乱奉承,所有知道把自己的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自己的死对头裴丞相身上。
\"裴央那个老匹夫看不起我!\"
年氏挑眉,\"哦,我不信。\"
前朝重文轻武,虽然现在武将地位已经提高不少,但是文人看他们总是不爽。偏偏武将都是大老粗,学不会文官笑里藏刀那出,每回都被气得半死还不能动手。
姜序年作为武将代表,别人不敢的事,他都敢。不过还有个裴相在那压着,总归没让他丧心病狂直接把几个老头给气死。
但正常情况下都是直接把裴相气个半死。
久而久之,姜序年再怎么在年氏面前告状她都不信。
姜序年挺直身子,满脸愤恨,\"我跟裴央说话,他朝我翻白眼。\"
真该夫人见见裴央那人丑恶的嘴脸,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看着跟小白脸一样。以前觉得裴三像他娘,现在看看这孩子干的事,一定是裴央那老匹夫没教好!
枉费自己之前如此栽培他,终究还是没把他掰正了。
一片好心喂了裴家父子!
年氏点点姜序年的额头,有些头疼他和裴相之间的奇妙的关系,\"你说什么刺激裴相能让他朝你翻白眼?\"
之前都是不搭理他的,现在都会翻白眼了,可见确实被气得不轻。
姜序年摸摸下巴,\"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他闺女被咱家乖崽捡回家了。\"
\"就这?\"年氏狐疑。
\"哦,我还提了一那个女儿是不是他那个继夫人生的,为什么没请我吃酒,然后他就生气了。\"姜序年不屑撇嘴,\"瞧见没,咱们大晋人人称赞的裴丞相就这么点气量。\"
年氏也白了他一眼,\"你明知道裴相与他继夫人不和,那个继夫人疯疯癫癫的不是个好人,怎么还拿话刺挠他。还请你吃酒?我看他没拿毒酒毒哑你就算不错了。\"
姜序年偏过头,嗤笑,\"疯疯癫癫不也娶了,跟人睡了生了孩子。我就是恶心他自认深情其实狗屁不是!\"
年氏幽幽一叹,也知道他心里在纠结什么,\"相公,阿瑶姐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要放下。\"
姜序年闷声闷气,\"月娘,你知道的,我不是恨他再娶。阿瑶姐去世不过半年……我是恨他毁了阿瑶姐一生,新娶的继夫人也不是个好的。要不是老二把裴三带回来,我都不知道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年氏拍拍姜序年的手背,眼中带泪,\"我知道阿瑶姐对你恩重如山,但阿瑶姐是病逝,与裴相无关。裴家老太太本就不喜阿瑶姐怎可能让裴相为她守着。\"
\"至于继夫人……谁能想到她能那么疯!\"
想到丈夫的救命恩人年氏心中几番感慨,谁能想到当年京中红衣动人策马天涯的飒爽女子的花期这么短。
苏瑶活着的时候啊……
年氏永远忘不掉她缠绵病榻时虚弱的样子。
阿瑶姐是个好人,奈何红颜薄命。
她与裴相情深,死后裴相匆匆再娶惹得姜序年不快,有着宣武帝这个妹夫做榜样,裴相更是要被踩到了尘埃中。
裴家三个儿子被裴老太太管着,不准他们跟苏瑶生前的旧友家联系,裴家做事让人心寒,姜序年又怨上裴央,两家断交近十年。
直到家中老二把野小子一样的裴佑锦带回来这才有了往来。
年氏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收收情绪。裴相朝你翻白眼你还会给他好果子吃?你是不是动手了?\"
姜序不敢看年氏的眼睛,目光游移,\"我就是跟他切磋一下。\"
\"打哪了?\"
\"脸。\"
行吧,不是伤着嘴角就是打人家个乌眼青。
\"你既然打了裴相那待会可不能跟裴家的小丫头计较,回头把你的死人脸收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