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京城迎来了春天的第一场雨。
国子监也迎来了十天来第一次喘息的机会。
这十天,裴佑锦疯了,国子监也疯了。
整个国子监都笼罩在被裴佑锦大魔头支配的恐惧中。
薛夫子看着屋里趴成一片的姑娘小姐们到底没好意思喊她们起来。
他轻轻合上门,快步去了院长的书房。
薛夫子一向和煦没架子,人又圆滑很少有见到他冷脸的时候,今天反常,整个人就像一块行走的大冰块一般。
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院长,这就是你向陛下求来的武夫子?”
“你去看看学生们都成什么样了!”
一个个整天蔫了吧唧,愁眉苦脸,一问就困,再问就睡。
学没学到东西不知道,反正饭堂的生意翻倍的好。
姜宁卿都快赚麻了。
现在这样已经严重影响到薛夫子的正常授课了。
院长也是愁眉苦脸,见薛夫子大呼小叫跺跺脚赶紧去关门。
“你小点声,小点声!”院长年纪大了,皱纹本来就多,这几天被愁得整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你真以为这煞神是我请回来的?那是陛下的意思!”
要真是个普通夫子辞退也就辞退了。问题是人家是少将军,从三品,比他这个五品小官官大。而且人家还是皇上面前红人。
表面是夫子,实际上就是来放松身心的。就连折腾国子监的监生们都是陛下授意的。
“我最近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院长怕薛夫子不信,仰着脸要给他看,被薛夫子一巴掌按住脸推出去三尺远。
薛夫子的脸更冷了三分,“男男授受不亲,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院长:“谁稀罕你似的!我也是有夫人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认输,僵持片刻之后是小眼睛的院长输了。
院长揉揉通红含泪的眼睛,愤恨道:“不就是眼睛大了一点!”
作为赢家的薛夫子决定不跟院长计较,现在共谋的是国子监的未来的关键时刻。
经过薛夫子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实在不行,咱们参他一本吧。”
残害国子监监生,这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啊!
院长胡子眉毛一动,“你有一官半职?”
薛夫子一直说自己淡泊名利,“我是白身。”
“那你怎么参他一本?”
薛夫子大眼睛,盯!
院长胡子眉毛不动,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让我去惹那个煞神是吧?”
裴佑锦刚来国子监的时候特别好说话,温雅知礼,要不是他才打了胜仗回来他都要忘记这人是个武将了。
也难怪有人称他是玉面将军。
“他这性子也就是十天前变的,依老夫所见,他可能是受刺激了。”
薛夫子迟疑,“您确定他不是本性暴露了?”
“不太可能吧?”这孩子以前他教过,挺纯良的。
不太确定,叫裴佑锦过来问问吧。
院长扯着薛夫子的衣角与他好生商量,“待会莫要冲动,裴佑锦他是武将,一个人打咱们十个都是小菜一碟。”
这话谦虚了,裴佑锦最近一个人可以打国子监二三十个监生。
薛夫子给院长一个面子,扯回自己的衣角高贵的嗯了一声。
院长听出来了不情愿。
裴佑锦来得很快,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刹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谋什么的两人迅速分开。
裴佑锦皱眉,这两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院长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院长眼皮子一耷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跳了起来,一副怒发冲冠恨不得随时要扑上去一口咬死裴佑锦的架势。
“你问我什么事?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非让本院长说出来?”
院长惊堂一巴掌把薛夫子吓了一跳,这怎么跟刚才说的不太一样呢?
但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要是再不出手院长真要跟裴佑锦动手了。
一个打十个啊!
“院长,别冲动。冷静!冷静!”薛夫子拦在院长身前努力阻挡愤怒的小老头,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裴将军,你给院长赔个不是,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裴佑锦一头雾水,他怎么觉得他才是被刺激的那个?
他不好与老人家计较,又是曾经的师长,赶紧赔不是,“裴某无礼,望院长海涵。”
院长吐出一口浊气,火气下来了一点,“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裴佑锦不知道,但是他不敢说,所以更是恭敬,“请院长赐教。”
“赐教?薛夫子你看看这就是他认错的态度?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薛夫子对着裴佑锦使了一个眼色,“裴将军,您服个小?”
裴佑锦犹豫了一下,干脆揽下所有,“裴某哪都错了,步步错,事事错。”
他看院长嘴角抽搐三白眼都出来了,他真怕把院长给气出问题不好交代。
院长气彻底顺了,一把推开薛夫子,“老夫就知道慎和最为知礼。”
慎和是裴佑锦的字,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叫。
院长这么喊他便是先低头了,裴佑锦幽幽叹气,“您就直说又怎么了吧。”
院长:“慎和最近辛苦了。”
“还行。”
“但是老夫觉得国子监的监生们更辛苦。”
“……”
刚才薛夫子和院长说好的是他唱白脸,院长唱红脸,一刚一柔,刚柔并济,一举拿下裴佑锦。
有无院长临时变卦选择了白脸,所以他只好担任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角色。
“小生知道将军英勇,但是监生到底不是军营里的士兵,将军如此操练他们,他们实在受不住。”
裴佑锦也无奈,他摊手耸肩,颇为惆怅,“可是这是陛下的命令。”
宣武帝的原话——国子监的监生们想法多,好好练,狠狠练,让他们累到没脑子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除了第一日裴佑锦心中有怨气让男儿们挂了一点彩受了一点皮外伤外,其他时间都是正常来的。
每天卯时起,扎马步半个时辰,绕后山一圈。
听裴佑锦说完院长和薛夫子沉默了。
过了半晌薛夫子颤抖着问他:“裴将军觉得他们受得住?”
“已经比着陛下的想法减半了。”
陛下这不是想让监生们不想些乌七八糟的而是想让他们死吧!
院长拍拍裴佑锦的肩膀,“慎和啊,辛苦你了。”
裴佑锦皱眉,“院长这次找我来就是问这些?”
院长尴尬,他以为是裴佑锦跟监生们有私仇故意折腾他们,谁知道是陛下和他们有私仇想弄死他们。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裴佑锦看院长和薛夫子左右飘忽的眼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院长,慎和前些时候心情确实不佳,但也不会迁怒他人。”
“以在下拙见,宁王殿下和慎王殿下在国子监读书,应该是想锻炼二位王爷,至于其他监生应该只是顺带着。不如明日开始男监生绕后山跑圈就免了,女监生只需要扎马步两炷香?”
薛夫子觉得裴佑锦分析的有理,慎王不显,但是宁王是皇后亲子,陛下多费心也是多的。
薛夫子一合计,既然陛下爱子心切,他们自然就要配合,“男女监生按裴将军的意思来,宁王和慎王殿下就单独拉出来加练。”
这下总能皆大欢喜了吧!
薛夫子是个行动派,直接写了告示在男女学堂都贴了一张。
姜宁卿拉着裴雨芙的手打着哈切,她现在告示前揉揉眼,又揉揉眼,吃惊问裴雨芙,“这是真的吗?”
裴雨芙觉得这几天自己的下巴都尖了,如今看到这告示恨不得贴上去亲两口以示现在高兴的心情。
“对对对!这种好事是真的!”
姜宁卿摇摇头,指着告示上被单独拎出来的两个名字,“我是说宁王和慎王单独加练的事是真的吗?”
“他们是犯了天条吗?”
“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