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应当打通任督二脉,练就铜筋铁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当然这一切都和国子监的众人都毫无关系。
宣武帝的一道圣旨打得院长措手不及。
国子监一直以文人温床自居,而文人又是什么呢?
据国子监最叛逆的薛夫子所说,那就是肩不挑手不能提,一天天妄想拿笔戳死人家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现在让一群小弱鸡舞刀弄枪还不如罚他们抄写三千遍文章来得实际。
但是陛下圣旨,无人敢不遵。违抗皇命的后果应该没人想尝试一遍。
以至于这几天国子监里除了唉声叹气就只剩一句句怒吼。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我一定剥了她的皮!”
“我拿银针戳死她!”
“我要给她下泻药!”
“毒死算了!”
“……”
每当听见这种言论姜宁卿都会瑟瑟发抖,两眼发蒙,恨不得立刻灵魂出窍逃脱这里。
裴雨芙:“阿宁你怎么一直在抖啊?”
正在讨论如何惩治“谗言小人”的众人一同看向姜宁卿,然后她抖得更厉害了。
她哆哆嗦嗦:“我抖,是因为我这个人天生就爱抖。”
“那加件衣服吧。”
这是加件衣服的事吗?
这是关乎她生死存亡的大事!
其实这事不能怪姜宁卿,完全就是宣武帝自己的主意。但奈何多嘴的人是她。
宣武帝年轻的时候找到了真爱,真爱去世后的皇后也是自己选的,宫里除了当年他失势时别的皇子为了监视他硬塞给他的女人,其余的进宫之时都会让人去问一句是否愿意。
但凡有一丝皱眉,宣武帝都会把人送回去。
以至于这些年宫中新的妃嫔寥寥无几,逢年过节的时候打马吊可能还有妃子落单凑不到人的。
自己不强求,更不会去强求儿子。
所以太子二十二“高龄”还没太子妃,其余几个儿子也打着太子无妃做弟弟的不能抢先的名号整天瞎混。
但是没想到他不急,皇子不急,有人急了,所以他也急了。
论折腾,没人比得过宣武帝。
既然有精力在竞选太子妃上打破头,那他就让所有人都没精力想这个事。
然后他给裴佑锦找了点事。
裴佑锦又给所以学子们找了点事。
姜宁卿:好家伙,所有事都摊我身上了是吧!
姜宁卿一脸憋屈地扎着马步和裴雨芙面面相觑。
从两人狰狞的脸部表情可以看出她们都在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姜宁卿真的很想问问裴佑锦到底是什么魔头,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种馊主意的。
院长为了配合宣武帝的命令,特地让人把后山的空地给清理出来了。
因为太用心,场地就稍微大了一点。院长略加思索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决定把男女学子的习武时间、地点并在一起了。
男女大防他是一点都没往脑子进啊!
裴佑锦盯着男男女女约莫四五十号人陷入了沉默。
虽说不分男女,但是总归不太好。
他让男女分成两边,中间隔了大约六尺的距离,然后两两一组面对面而站。
前面有人挡着,不论男女目光也不能乱瞟,还能相互监督。
要不说裴佑锦怎么是当过将军的人,排兵布阵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裴佑锦给男学当武夫子,但实际上并没有教过他们什么。
他之前身上有伤,陛下让他来国子监做武夫子的一个原因便是这里清净,后山的温泉池子对他身体有好处。
再有便是男学没有一个像薛夫子一样开明的夫子。
他们的杜夫子长得就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模样,整日四书五经之乎者也不离口,在他眼里,习武就是不务正业。若不是陛下下了旨意,他八成是不会松口的。
既然大家都不会,也就更好了。
想习武,先打基础。
大家一起扎马步吧。
裴佑锦在空地前方支了个小桌子,拿了把椅子端了一杯茶,模样悠闲,不像夫子更像是出来踏青野游的世家贵公子。
他是清闲了,吃苦的就是别人了。
裴佑锦虽是武将,但一举一动都有世家培养出来的矜贵感,让人刻意忽略了他就是他们丢脸的始作俑者。
裴佑锦:“身子再低一点,腿部用力,挺胸抬头收腹,双臂抬高。左排六列,不要摇头晃脑。”
左排六列裴雨芙:“……”这到底是什么怨种哥哥!
左排七列的姜宁卿默默按照裴佑锦说的挺直了腰板。
姜宁卿迅速瞟了一眼裴佑锦的方向,看他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才小声跟裴雨芙说话。
“你哥平时都这么训练他的兵?”
裴雨芙皱着脸,可以看出来她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左右摇晃了,现在还有抽出一点点空跟姜宁卿搭话,“我不知道啊!”
裴雨芙能感受四面八方投向她三哥过来的杀气,也幸亏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不然也不晓得能不能活得过明晚。
“阿宁,你挺稳啊!”
姜宁卿身体一僵,然后痛苦摇头,“不,我装的。”
姜宁卿不会武功,但是她擅长扎马步。小时候祖父教他们兄妹拳脚,她只学到了扎马步就不愿意学了,几年下来只有马步扎得最稳。
她深刻知道这个时候坚决不能做人群中最出色的小孔雀,不然会招人嫉妒。她凝神聚气,观察了一下裴雨芙的动作,跟着左右上下摇晃起来。
只要她伪装的足够好,就没人能够发现她会扎马步。
姜宁卿暗喜,她这个人从小就机灵。
“姜宁卿你怎么了?”姜宁卿左侧的陈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姜宁卿正准备诉说一下自己扎马步辛苦博取一下同情,谁知道右边的宋姑娘又叫了起来。
“裴夫子不好了,姜宁卿抽筋了!快来人啊!”
姜宁卿:“???”谁?谁抽筋了?
“裴夫子快来啊!姜宁卿翻白眼了!”
“……”谁?谁翻白眼了?
身边一阵嘈杂,姜宁卿想解释自己没抽筋没翻白眼,但是她腿一软,身体前倾一猛子就像地面上扎去。
完了,这回好像真的抽筋了。
她觉得自己小腿肚子一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疼痛。
突然腰被人搂住,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她只觉得被人往上一提稳稳落入一人的怀抱。
男子的气息环绕姜宁卿周围,让她有一瞬失神。
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姜宁卿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棱角分明的下巴。
顺着那人的下巴往上看,正是裴佑锦那张熟悉的俊脸。
这人离近了看,好像更好看了一点诶。
“没事吧?”
姜宁卿眨眨眼,她好像没事。
但是裴雨芙突然冲出来从她哥手里抢过姜宁卿,姜宁卿比裴雨芙高出半个头,但是这会被她强制按在怀里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裴夫子,她有事,很严重!”
“你看看,疼得脸都变形了。”
姜宁卿略微挣扎了一下,裴雨芙按得她脸好痛。
“呜呜呜!”放开我,我这盛世美颜的脸啊!
裴雨芙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想休息就听我的。”
姜宁卿这么正直的人,当然是……当场就放弃了挣扎啦!
没错,疼得她小脸都白了。
姜宁卿一脸虚弱,靠在裴雨芙身上,手还装模作样伸了伸,“裴夫子,我头晕眼花,不行了,好难受。”
“呜呜呜,人家该不会要死了吧!”
“啊啊啊啊,快让雨芙扶我去休息!”
裴佑锦:“……”
脸色发白是没涂胭脂,头晕眼花是站久了。这些小手段都是军营里那些臭汉子玩剩下来的。
不过今天裴佑锦心情好决定放她们一马。
“那姜姑娘就先去休息一会。”
姜宁卿大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嘴角的笑意。
她洋洋得意看了小姐妹一眼。她这演技没话说!
她拉着裴雨芙就要去休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日该用什么理由了。
但是没走两步就让裴佑锦叫住了。
“慢着。”
姜宁卿回头,一脸警惕,像极了裴佑锦以前养过的一只长毛白猫,小小的对什么都警惕巴巴,实际上胆小的很。
“裴夫子说话不算数?”
你是不是玩不起!
裴佑锦双手环胸,“我说话自然算数。不过我说的是姜姑娘可以休息,至于裴姑娘……”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你就去那边单独扎马步吧。”
姜宁卿吃惊,她有点怀疑裴雨芙是不是裴佑锦的亲妹妹了。
裴雨芙:“……”
原来大冤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