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发源于泰山脚下,由南往北蜿蜒注入黄河。鸡公寨巡检司就建在清河一处狭窄的河弯内,扼守水陆两路交通,负责抓盗缉私和辨别『奸』伪,有平底沙船、蜈蚣船等数艏。
谢二剑纵马顺着河边急驰,赶到鸡公寨后出示了千户的腰牌,命令巡检司马上出动船只在河道上拦截白莲反贼赵全。
巡检司刚拉起了铁索封锁河道,贼兵的十几艏渡船便从上游冲下来了,一艏收势不及的渡船撞在铁索上,船头滋啦一声就撕裂了,紧接着高高翘起,船上的贼兵像下饺子般掉入河郑
深冬时节的河水寒冷彻骨,掉进水里的滋味就可想而知了,巡检司的弓兵趁机放箭把水中的贼兵给逐一『射』死,瞬间,整片河面都被染红了。
“杀啊!”十几艏快船从水寨中冲出,向剩下的贼船冲去。
本来,船上的贼兵都是白莲教中的精锐,武力值绝对完虐巡检司这些喽罗,但是眼下在船上,隔着十几米的水面,白莲教这些精锐武力值再高,但够不着对方也是白搭。
而巡检司配备最多的就是弓兵,这些家伙虽然箭术稀松平常,但是对面的贼兵密匝匝地站在渡船上,无遮无挡的,根本就不用瞄准,开弓放箭就是了,准能蒙中一个倒霉的。
嗖嗖嗖……
巡检司的弓兵不断『射』出利箭,贼兵的渡船本来就窄,船上的贼兵为了躲避箭矢跳高仆,结果失去平衡,当场又翻了几艏,剩下的渡船纷纷向着岸边靠去。
结果贼兵刚上岸,虎视眈眈的明军骑兵便沿着河边冲杀过来了,上了岸的贼兵一个都没能跑掉,全部被击杀在岸边五十米的范围。
赵全咬了咬牙,命令剩下的两艏渡船迎着巡检司的沙船冲去,在付出十几条人命后,终于接近了巡检司的船。赵全一马当先跃上一艏沙船,手中的单刀如同匹练般劈杀了一名弓兵,又飞起一脚将两名巡丁踹翻落水。
这些巡检司的巡丁都是战五渣,近距离肉搏如何是白莲教精锐的对手,三下五余二便被夺了一艏平底船沙船,船上十几名巡丁要么被击杀,要么跳水逃命。
其他船上的巡丁见到贼人如此凶悍,差点吓『尿』了,驾着船躲得远远的,生恐被贼人接近登船。赵全趁机命人把沙船划到铁索旁,运气挥刀猛砍。
当当当……
但见火星四浅,拇指头大的铁索竟被赵全给生生砍断了,然而正在此时,沙船剧烈地一震,赵全要不是下盘够稳,恐怕一头就栽入河中了。
赵全定了定神望去,顿时面『色』铁青,原来沙船被一艏渡船拦腰撞中了,船弦一侧都被撞塌了,船体正在缓慢倾侧,冰冷的河水随即漫上来。
那艏渡船的船头完全碎了,一名手拿长篙的明军正站在渡船上,脸上带着让人恼火的贱笑,对正在下沉的渡船丝毫不以为意。
赵全认得此人,正是追了自己一路的明军骑兵统领。
谢二剑手中长篙连敲,将数名掉到河里的贼兵给敲晕,在冰冷的河水中晕倒,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赵全目光一厉,,纵身跃起,仿似一头雄鹰猛扑向渡船。谢二剑的竹篙朝着赵全胸口点去,后者手中单刀疾劈,竟然将竹篙从中剖开,瞧那一往无前的刀势,竟似要连同谢二剑也给劈成两半。
谢二剑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竹篙急拧,顿时炸得四分五裂,赵全身体一沉,稳稳地落在渡船上,不过手中的单刀却脱手掉进了河郑
两人就这样站在缓缓沉没的渡船上对峙着,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胜负往往就在一招之间。
眼看着河水就要漫到脚下了,平底沙船上一人突然跳起,从左则扑向谢二剑,双手成爪似苍鹰搏兔,此人正是白莲教徒孙才。
啪……
谢二剑左手抬起架住了孙才双爪,右手蓦地通红,一掌印在后者的胸口。
砰砰,两声闷响,谢二剑击中孙才的同时,赵全也一记铁沙掌印在谢二剑的右胸。
孙才狂吐一口鲜血,飞跌回平底沙船上,谢二剑亦是闷哼一声摔入河中,河水随即冒起一朵鲜艳的血花。
赵全紧盯着谢二剑落水的地方,足足十息的功夫也不见对方冒上来,不由暗松了口气,估计那子已经死在河底了。
此时河水已经漫到靴面了,赵全急忙跃回平底沙船,不过此时平底沙船也好不到哪里,已经呈45度倾斜了。赵全果断地提起奄奄一息的孙才跳入水中,扯着铁索迅速游到岸边。
哗啦……
那边赵全刚上岸,这边水中便冒出一颗脑袋,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岸。
“谢千户,是谢千户!”明军的骑兵惊喜大叫,有人急忙跳下马相扶。
谢二剑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体像筛子一样瑟瑟发抖,上下牙也在咯咯地打架:“追……追,别别让他……跑了!”
谢二剑话没完便晕倒过去,有明军骑兵立即将河面上巡检司的船只吆喝过来,然后载着谢二剑进了巡检司的水寨,生起火来取暖,又换上一套干衣服。
……
“李大夫,二剑他的伤能治好吗?”徐晋看着二舅子胸口上那枚紫青的掌印,不由忧心忡忡,若是二舅子有个好歹,自己如何向婉那妮子交待。
谢二剑是被手下的骑兵送回柳埠镇的,徐晋立即便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兖州府,把李言闻父子请来诊治。
李言闻神『色』凝重地道:“好厉害的铁沙掌,幸好谢二爷的身体底子好,内家功夫有相当火候,要不然这一掌非要了他的命。老夫这就给他施针放掉瘀血,再开一伏『药』疏通血脉,待观察过情况再行决定如何治疗。徐大人放心,谢二爷『性』命无碍,不过怕是要遭几个月罪了。”
徐晋闻言松了口气,只要能救活,遭几个罪也就罢了,也好给这子一个教训,免得他老以为自己下第一。不过,这赵全赌是厉害,凭二舅子的本事竟被他伤成这样子。
经过李言闻父子施针放血后,谢二剑胸口的掌印明显变淡了,并且也苏醒过来。
“妹夫,不好意思,让赵全给跑了!”谢二剑醒来第一句话就歉然地道。
徐晋本来想狠狠训他几句的,最后咕噜地吞了回去,道:“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聊,好好养伤,别到时落下了病根。”
谢二剑轻松地道:“没事,意思罢了,养几日就好!”
李时珍把一碗汤『药』端过来,一边认真地道:“谢二哥可别大意了,这一掌伤了你的肺经,这段时间你得卧床休息,否则很有可能落下病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动武了。”
谢二剑闻言面都绿了,那岂不成了废人,这比死还难受,所以连忙接过汤『药』咕噜咕噜地喝了。
安置好谢二剑后,徐晋行出房间,军中的信使依旧不断把信息传回来,贼兵已经基本肃清了,不过赵全和王堂两名贼首均还没抓到,这终究是美中不足。
徐晋冷冷地道:“传令各州县,民间但凡有百姓提供贼首赵全和王堂去向者,赏银十两;但凡有捆送此俩人至军中者,赏银五百两;但凡有斩获此俩人首级者,赏银三百两。凡庇护隐匿此俩人者,与贼同罪!”
随即,徐钦差的赏罚令便由快马急送至各州县乡镇,地方官不敢怠慢,马上写告示四处张贴,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济南府。
……
深夜,距离鸡公寨巡检司不足五里的一条山村,其中一户人家还亮着灯,偶尔传出一两声咳。
这户人家共有五口人,不过此时都被捆绑了起来,嘴里塞满麻布,发不得声。
赵全此时已经换上了山民的服装,还包上土里土气的头巾。孙才气息奄奄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衣服敞开着,胸口位置赫然多了一只殷红如血的掌印。
“是赤阳掌!”赵全面『色』凝重地道。
孙才从牙缝间吁出一口冷气,咬牙道:“特么的,难道那子是张定边的后人,可是他姓谢啊。”
赵全心中一动,问道:“孙师弟,你认识他?”
“此人叫谢二剑,当初就是他在隔马山坏了我们的好事,好像是徐晋的妻兄!”
赵全不由目光一闪,张定边号称元末第一猛将,原籍在湖北沔阳州湖弦口,渔家出身,曾是陈友谅麾下最勇猛的悍将,多次打败朱元璋的军队,在鄱阳湖大战中阵斩朱元璋麾下三员大将,还差点还把朱元璋给宰了。后来陈友谅兵败,身中流矢而死,张定边拒绝了朱元璋的招揽,最后改名换姓,隐匿江湖不知所踪,而赤阳掌正是张定边的成名绝技之一。
“赤阳掌『性』热猛烈,得用寒『性』『药』物医治,幸好现在是寒冬,孙师弟先忍忍,回头我再想办法抓『药』。”赵全道。
孙才点零头,如此寒冷的气,额头上竟微微地冒着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