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我立刻收起刀口，装作被灯晃到的样子捂住眼睛。
由于我和梁勤的动作同步，其他人还未生疑，只是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借助手掌遮挡隐晦地扫了扫周围，发现主持人正按着耳边的对讲机，似乎在接收什么信息。
末了，主持人将所有人视线引向我和梁勤。
“接下来，是死亡拍卖会的特别节目，由拥有‘侠女’之称的杀手程丽丽程小姐和宏利集团的梁勤梁总共同表演！”
一听是杀手，梁勤立刻推开我，接连后退几步。
我则更是吃惊，此次行动十分隐秘，我不知道到底哪里露出破绽。
“你、你是来杀我的！”
见已经装不下去，我索性卸下伪装，恢复原本冷淡的性子。
“你该死。”
这时，主持人悠悠讲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很好奇，程小姐和梁总有什么瓜葛，我可以告诉诸位，当初在暗网发布杀掉崔逊崔总任务的人，就是这位梁总，而接下任务并完成的人，正是这位程小姐。”
顿时，我皱起眉头，因为周围目光不善，今天我很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不仅如此，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位梁总也在暗网被悬赏，而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又是程小姐，不知道程小姐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这时，我感觉到，风向变了，周围怨恨的视线逐渐变为不屑，随后高高在上，玩味地盯着我和梁勤二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可是江南会所的会员，你一个小小的主持不想干了！”
见主持人煽风点火，梁勤有些坐不住了，他已经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然而，那主持人冷笑一声：“梁总，您觉得，如果不是上面安排，我敢这么说么？”
突然，梁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楼上最中间的那个包厢。
我看出他目光里充满希冀，但长时间寂静无声过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惊恐，随后浑身颤抖不停。
“梁总，我给您一句劝，这是特别表演，上面说了，不一定要死人，就看你，能不能说服程小姐了，当然，想动手，随意。”
主持人循循善诱，他也是临时接到的情报，为了让上头满意，他可谓费尽心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一个毒辣的计谋。
作为主持人，他玲珑八面，有些话不需上面说透，他自己就能给办好，这也是他能坚挺地待在这个位置上最重要的原因。
“程小姐……”梁勤突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我、我、我可以给你钱，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他的嗓子仿佛被卡住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我深吸口气，周围刺眼的目光让我感到恶心，还有甚者，怂恿我杀掉梁勤，他们可以给更多的钱。
我的内心愈发阴冷，在这群人看来，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当初你是如何忍受崔逊的，现在别人就是如何忍受你！”
我有一种冲动，想将在场所有人都杀死，但是不行，距离太远了，我现在才明白这次拍卖会，他们之间为什么间隔那么大。
听闻我的话后，梁勤好像明白了什么，连连磕头：“我这就提高员工待遇，我以后绝对会善待他们，程小姐，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梁勤哭得涕泗横流，如此丑态令人作呕，我突然发现，人固然是不可救药的，除非，面对死亡。
“杀了他！杀了他！”
最开始只是稀疏的几个声音，最后，整个舞台下的富豪全都吼出声，想借这山呼海啸的气势逼我杀死梁勤。
梁勤吓得肝胆俱裂，直接瘫在地上，浑身痉挛。
我走上前去，一把扯起梁勤的衣领：“你早干什么去了！”
面对我的质问，梁勤有气无力地软下身体，没有丝毫抵抗。
“说到底，我只是个小人物，怎么可能跻身顶流呢？我也是，你也是，在他们看来，都是小丑罢了……”
我愣了一瞬，任由梁勤像一滩烂泥一样跪坐在地上。
“奎总的人找到我时，我以为我的春天到了，呵，最后还是被抛弃……”
梁勤就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一动不动，哪还有之前指点江山的气势。
我最终还是杀掉了梁勤，就在我闭上眼睛等死之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啪！啪！啪！啪！”
一连串掌声显得是那么突兀。
我睁开眼睛，看向阶梯之上，程汾正一边拍手一边朝我走来。
“精彩，真是精彩，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听闻此话，我的心彻底沉下去，因为这代表着我的一切行动都在那位奎总的掌控之下。
他走到我面前，指尖夹着一张银行卡：“这是你取悦奎总的报酬，里面有存有一亿，应该会改善程小姐的生活，至少，不用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接着，他趾高气昂地瞥了一眼梁勤的尸体：“生而为贱民，一辈子就是贱民，真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哼！”
也许是见我没有反应，他拿起我的手，摊平，将卡放在我手里。
此刻我陷入到更深的绝望之中，因为奎总的高姿态正在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我斗不过他。
他的高傲与不屑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他来说，我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他茶余饭后的娱乐罢了。
人命在他眼中如敝履，我甚至能感觉得到，那位奎总正在包厢里高兴地大笑着。
当我触及冰冷的卡片时，我才反应过来，夹住刀片的手本能地朝程汾划去。
他不闪不避，神色戏谑。
当刀片即将刮中他时，突然被分解成无数更细小的刀片，明明已经脱离我的掌控，却悬浮在空中，正好停在他的脖颈旁。
他眯眼微微一笑，缝隙中透露出浓浓的讽刺：“别一副被欺骗的委屈模样啊，在整个过程中，奎总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毕竟，如果做太多多余的事将结果引导至必然，很无趣。”
那一瞬，我的脑袋轰然炸响，我突然明白了，我的卖点就是像小丑一样，走向奎总希望看到的未来。
我感觉遍体发寒，因为很可能从一开始，我就落入奎总的圈套，发现江南会所隐藏的潜入路线也是，最近几场成功的暗杀也是，以及今天被当做动物围观也是……
也许，我一直在按照奎总的剧本演下去……
控制人心可以达到预测未来的地步么？
我相信了，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我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我才知道，只有这种处于顶端无法撼动的人才真正地脱离了低级趣味，普通的刺激已经无法让他们感受到愉悦，只有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一个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人不再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享受，最高的娱乐！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就像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一样，无法反抗，不知道怎么反抗，因为对手无法战胜，予取予夺已经无法说明对手的恐怖，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让人窒息，让人真正感觉到他在俯视你，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只。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那个奎总一定在开怀大笑，但是，我的理想、我的信念，还是逐渐崩塌了。
这种对手怎么可能赢！
我就是个小丑，卖力地演出，刀头舔血，最后赚几个辛苦钱。
一亿很多么？那是足够我享受一生的金钱，但我知道，对于那个人来说，一亿只是零花钱，可以随手打发让他感到愉悦的人。
他甚至不对我出手，不在一开始就打压我，而是放任我，这不是羞辱，不是藐视，而是不在意，而是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自信。
死亡拍卖会，你可以出卖任何东西来换取一生富贵，而此刻，我出卖的，是理想和信念，我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