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叫声钱老师听听。”
“不,你就是个小萱萱!”
钱绘萱冷静分析,稍加思索,作出判断:“怎么感觉小萱萱被你叫成了贬义词?”
白枫并不想理会她,并冲她伸出大拇指。
来自白枫の赞许。
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灼热视线,白枫再次往过道蹭了蹭,强忍着不去理会钱绘萱,原因很简单,这个人自带降智光环。
不能再陷入她的节奏了。白枫清心凝神,书本上幼稚的文字仿佛催化剂一般,坚定白枫的信念。
直到第三节课上课前,白枫一直都没再理会钱绘萱。
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在跑圈的过程中,钱绘萱依旧如昨天一般与白枫并排慢慢地跟在队伍的末尾。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枫有些不耐烦,眼看前面的同学对自己和钱绘萱指指点点,白枫有些窘迫,好像他很依赖钱绘萱一样。
“不干什么啊,少年呦,看你一直愁眉苦脸的,想必有什么心事吧?”钱绘萱似乎完全不在意白枫的恶劣态度,无论被白枫无视多少次,她都像没受打击一样欢快活泼。
心事……
白枫心中立刻警觉,但迎上对方澄澈的双目时,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得放缓。
“其实,我……”白枫正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时,突然一股不和谐感涌上心头,随即,他的眼神变得冷漠且空虚,“巴纳姆效应。”
“哎?你也知道?”钱绘萱都不带掩饰的,一字一句都直戳白枫心底。
又被耍了!
白枫有些抓狂,他感觉钱绘萱比他以往遇到的敌人都难缠得多,小套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一想起放学后的时间也要被掠夺,白枫不禁一阵恶寒。
跑圈结束后,体育老师开始带着学生们玩。
一开始,白枫只是象征性地参加,等到自由活动时,他便退出游戏。
体力不支的女生坐一边,白枫孤零零地坐在另一边。
钱绘萱像是有无穷体力一般,和男生们混在一起,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时不时地,她还会冲白枫挥手,每次都惹得女生们对白枫指指点点。
没当这个时候,白枫总会把头一偏,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但当“傲娇”之类的窃窃私语传入白枫耳中,白枫顿时火气直升:这丫头存心看我出丑么!
但是看着看着,白枫心头的窘迫感逐渐消失,隐隐生出羡慕的心思来。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也该像这群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在操场奔跑,也许还会交到几个知心朋友,一起挥洒青春,但是,没有如果。
就在白枫失神的时候,一只小巧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钱绘萱笑眯眯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闪耀着光芒。
“来不来?体弱多病的小邹同学?”
白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孩,被拒绝了那么多次还这么精力旺盛。
一把抓住钱绘萱的小手,白枫起身,看着额头沁出些许汗渍的钱绘萱,开口道:“你不累么?”
“累也要尽兴啊,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死掉了,多亏呀!”
钱绘萱转身想拉着白枫跑过去,但是手却被白枫紧紧攥住,一动不动。
迎上白枫疑惑的目光,钱绘萱微微一笑,凑到白枫身边:“怎么?对我的事感兴趣啦?想撩我了?”
“不,并不想!”刚刚的感动瞬间消失殆尽,白枫嫌弃地松开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哎,哎,等等,好人,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白枫回过头,他不理解,为什么钱绘萱只对自己死缠烂打,你跟她置气吧,她只是个小女孩,你不和她置气吧,她还神烦。
“其实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你?小时候?”白枫无语凝噎,你现在也不大好吧。
“嗯,就是更小的时候……”钱绘萱的睫毛眨啊眨,“那时我只能躲在病房里,动动手指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每天只能听外面吵闹的追逐声,我想,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热闹吧。”
“有几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我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别人生下来就可以到处玩耍,而我只能躺在病床上……”
“我也想努力地活下去啊!”
听到这,白枫微微张了张嘴,杜芊芊的死历历在目,他本以为活着是件痛苦的事,但是通过钱绘萱的话,他似乎对活着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
也许,让一个人热爱生活的方式就是濒死一次。
白枫有些明白为什么刚刚钱绘萱吸引了他的视线。
濒死过一次的人总会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白枫自己是这样,想必钱绘萱也是这样。
所以她才会那么活跃,所以她才会那么……厚脸皮。
也许拥有相似经历的人会互相吸引吧。白枫这样想着,重新对钱绘萱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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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白枫和钱绘萱道别后,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西陵公墓,自淮大爆炸案发生后,迫于舆论的压力,警方在搜查取证过后,政府出面,立刻将案件中丧生的学生的尸体埋在这里。
古朴的石阶一层层堆砌,大门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木绕着栅栏随风摇摆,树叶的瑟瑟声、知了的知知声不绝于耳。
白枫踏步其中,一面面墓碑耸立,深红的凹嵌标注着主人生前的姓名。
白枫先是找到杜芊芊的墓碑祭拜一番。
对于这个给他带来震撼的女孩子,白枫的感情很复杂,有同情,有惋惜,尤其她死后嘴角露出的笑意,更让白枫心头沉重。
她本不该死,只是失去了活的理由。
缓步来到金羽墓前,白枫更是久久失神。
等他回过神来,身旁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干练男人,正对着旁边的墓碑祭拜。
白枫看了看男人祭拜的墓碑,上面的照片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上面写着“母郑芸之墓,二一一七年十二月一日”。
似是感觉到身旁的视线,男人低下头看着白枫,微笑问道:“怎么了,小朋友?”
男人的语气很柔和,声线富有磁性,成熟稳重的气质很容易博人好感。
“叔叔,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这个时候来祭拜母亲。”白枫瞬间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声音都变得稚嫩起来。
“你懂的还挺多的。”男人也不避讳,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叔叔这次来是祭拜一个朋友,本来应该晚几天再来的,但是接下来的工作会很忙。”
嗯?朋友?
白枫觉得很奇怪,听男人的语气,这个朋友并不是墓碑上写的郑芸。
“倒是你,小朋友,你是金羽的弟弟?”
瞬间,白枫头皮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