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萱捂住胸口,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在林家成长,又在商场浸淫了这么多年,一下子便听出了季诺话里面的意思。
她要跟傅席宸打官司,那就说明,她确实是要恩断义绝,让林家出钱,意思也很明显,用钱来买断她跟林家的关系。
她打算,谁也不要了。
林安萱的手一紧,“姐姐,维权的事情还是要你一定出面,不如,你来家里面一次,我带你见见妈妈?”
季诺也不傻,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林家不想出钱?或者,不想这么简单的就出钱了?”
林安萱不是这个意思,她想要季诺,来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享受她自己应该的待遇,“姐姐,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季诺笑了笑,却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本来就是这世间的一个浮萍,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弃婴,她有什么资格回去,有什么必要回去呢?
她的下场,应该就是傅席宸说的,被折磨,生不如死,或者,下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度过。
做林家的大小姐,这种千金一样的称呼,对于她这样的劳改犯来说,不是很不搭吗?
季诺慢慢走回了别墅。
一来,她是真的没钱,二来,她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傅席宸的别墅。
天已经微微亮,她看着寂静的别墅,心口的浊气翻腾,忍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才淡淡的一笑,走到了门口。
佣人刚起来要打扫房间,“季小姐?您昨晚……”没回来三个字,又被咽了回去,“那个,您累坏了吧,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我去打扫一下外面。”
说完,佣人便匆匆的出门。
季诺倒是无所谓的抽了抽嘴角,她进了客厅,便去了浴室。
脱掉衣服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脚上有好几个血泡,她整个人都沉在浴缸里面,热气氤氲之中,她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徐若雅在楼上下来,将自己的脏衣服想要扔掉,昨晚傅席宸回来之后,居然还要喝酒,她为了讨好,自然是跟着喝了两杯,可是傅席宸直接把他自己灌醉了,吐了她一身,好不容易收拾好,天都亮了。
她下楼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柳妈,有人回来?”
柳妈是这里的管家,平时安排一下工作,并且忠心耿耿,现在看到这个未来的女主人,倒是语调温和,“哦,是季小姐回来了。”
季诺?
徐若雅这才想起来,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个身影,的确是很像季诺啊。
被傅席宸嫌弃,所以迫不及待去酒吧打工赚钱?
那什么地方啊,徐若雅眼睛一亮,她甚至有了更好的主意。
傅擎宇宴会的事情,警察那边还没定案,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林家公关,但是让傅席宸知道,季诺居然在酒吧……
季诺缓缓拉开门,穿的拖鞋都是大一号的,但还是不能取代脚底锥心的疼,她扶着门,勉强站稳,便听到一声冰天雪地一样的声音,“季诺!”
她皱眉看过去,发现徐若雅正穿着她的睡衣,而且头发散乱,面上有些潮红,胸口微微露着,像是忘记扣上纽扣,又像是被人故意拽开的。
她闭了闭眼,没说话。
徐若雅笑着走过去,“昨晚宸压着我的时候,好像是还叫你的名字了。”
季诺的脸一白。
压着她?
他们昨晚……
徐若雅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边,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脸上的笑意十分的嘲讽,“季诺,你这样留下很舒服吗?很开心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让人恶心的第三者,在我们的面前,不过是让宸更讨厌你而已。”
“你说,你们睡了?”
徐若雅先是一愣,随后才抿了一下头发,笑着说道,“是啊,昨晚,他抱着我,说你真讨厌,他恨不得杀了你,季诺,他就算是喝醉了,也是恨不得你死呢!”
季诺的心,瞬间裂开。
徐若雅冷哼一声,“哦,这个睡衣是你的吧,宸说,这件衣服,还是我穿上更好看,毕竟,某人的身体像是营养不良,完全没有什么胃口。”
季诺的手指甲,扣入了手心。
徐若雅呵呵笑了笑,“哦,我不能跟你说了,我要将小宇接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吃过早饭,打算去过一下亲子时光,季诺,你还是准备好,赶紧离婚,不然,痛苦的只有你一个。”
季诺的大脑里面,像是涌入了一团的迷雾。
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想要跑出这团迷雾,想要跑出这份禁锢。
好难受,好难受……
迷雾越来越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像是被抽离一样,很多记忆的碎片在她的眼前划过,她想要抓住,可偏偏那些碎片都在指尖溜走。
不,不能这样,你们不要离开我。
我只有这些记忆了啊。
那里,有傅席宸的温柔,傅席宸的笑,傅席宸的怀抱,傅席宸的温度……
如果你们都背离了我,我的余生,还有什么意思。
季诺靠着门的身体,缓缓的滑落。
徐若雅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怎么,想要碰瓷吗?”徐若雅笑的很是讽刺,“堂堂的季小姐,也要学这样的手段?”
大脑像是被电钻不断的钻着一样,她的太阳穴很疼,每一根神经,几乎都要痉挛。
那些迷雾,被她狠狠的撕开,终于,那些记忆,在她的眼前盛放。
每一滴,每一点,都是她一切。
她欢喜的跑过去,记忆的碎片瞬间凝聚成一个圆球,瞬间冲进了她的胸腔。
很多事情,她终于记起来了。
“松开我!放开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孩子,不要动我的孩子!”
“太太,再乱动伤了身体可不好。”
“要怪您就怪先生吧。”
她记得,在麻醉针扎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没合上眼皮下,眸子看到的,就是管家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是他!
季诺猛地睁开眼睛,如水的眸子像是瞬间冰封,瞬间迸出了一道寒光。
徐若雅从未见过这样的季诺,吓得后退一步,可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怂,脸色有些难看,“你要干什么?”
季诺看向她,时候因为记忆的复苏,她有些不习惯,冷冰冰盯着她很久,才慢慢的开口,“都是因为你吧。”
管家是她的父亲,为了她的女儿,自然想要拿走自己的孩子。
傅席宸是她的爱人,为了让她高兴,自然是想要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都是因为她,没有她,那个孩子就能生下来,没有她,自己的肾还能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季诺这一生,就是因为徐若雅,彻底的毁了。
她的目光,忽然更冷了一些。
徐若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害怕。
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目光像是有了实质,就像是一道道的冰锥,狠狠扎入了她的胸口。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季,季诺!”她过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紧绷到极点的声音,“你不要过来。”
季诺并没有动,可一双眼睛,像是来自于九幽之下的寒潭,一旦是放在身上,就再也弄不开了。
徐若雅惊惶,心虚,可偏偏更加的恐惧。
“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你陷害的,季诺,你害了我,还想要反咬一口吗?我现在没有杀了你,都是我仁慈。”徐若雅也明白,自己不能露怯,可在季诺的面前,就像是几年前刚见面的时候,她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季诺是光鲜亮丽的大小姐。
两相对比,她捉襟见肘,完全不被放在眼里。
那种卑微到恨不得隐藏在尘埃里面的感觉,她再次感觉到了。
“我陷害你?”季诺的声音越发的清丽起来,甚至,有一种只属于几年前的凌厉在里面,“徐若雅,我陷害你又如何?”
徐若雅一愣。
季诺的身体像是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强度,有些晃,可很快便被她调整好,“那个孩子,是你自己弄没的,如果说是陷害的话,只能说,我没抓住你,”她的声音语调淡淡的,气势却是十足的逼人,“到了法庭上,我这也算是不作为杀人,也是可以判刑的,依照你的气性,怎么不告我呢?”
徐若雅想到以前,想到那些被季诺欺压的岁月,心中的恨意翻滚,竟然将那份恐惧压住,她五官几乎扭曲起来,“季诺,你自己做了三年牢,还是没长记性是吧,好啊,你想要背上一个杀人罪,我可以成全你!”
季诺垂眸,低低的笑了。
这一笑,恍若是雪山之巅的莲花绽放,清冷绝傲,“是吗,徐若雅,你真敢跟我对薄公堂?”她歪着头看过来,眼神之内满是嘲弄,“你当初弄掉了那段监控,就以为,万事大吉了?”
徐若雅猛地抬头,“你……”
季诺笑意更浓,朝着她的身后看去,“阿宸,你来了?原来,你喜欢的女人,都是这么龌蹉的吗?”
徐若雅脸上的血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逼退,她颤抖着回过头,喃喃的开口,“宸,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