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迟疑了几下,还是把手机给她。
季诺的手在颤。
明明只是几位数,可是输入起来却格外的困难,明明就几个键,可手指上却像是赘着千斤重。
艰难的按完了号码,才咬牙点了拨通。
管家很识趣的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电话那边嘟嘟嘟的响。
“喂。”
熟悉的声音。
心脏像是猛然被揪起。
那边似乎不耐烦,“喂,哪位?”
季诺的喉咙像是被捏住,在那边快不耐到挂断的时候,才开口,“妈妈,是我。”
四个字,却像是跨过了漫长的岁月。
那边的呼吸似乎加重,像是极力在压抑什么情绪,“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疏离。
甚至比陌生人还要生疏。
“妈妈,我很想你。”
说完这话,季诺喉咙卡的说不出来话,眼眶一酸,泪水差点涌出来。
在监狱的日子里,她无数次的期待,期待着她妈妈来看她一眼,哪怕来这里骂她一顿也好,可是等啊等啊,却没有一个人。
最疼爱她的爸爸,已经没了,而她妈妈却视她为仇人。
“想我?”那边她妈妈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更加尖锐,“你都害死你爸爸了,现在难不成还想害死我?”
“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嫁过去的话,你爸爸根本就不会有事!并且你压根就不是我生的,不过就是个抱养来的,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你抱回来!”
“找就去找你自己的亲生爸妈吧,季家可是真的承受不起你这样的灾星了。”
季妈妈的情绪很不稳,愤怒的语气很重,一连串的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再打就关机了。
那些愤怒的话,像是魔咒,依然还在她的耳边,震耳欲聋。
季诺死死的抱着腿,攥着手机却不知道还能给谁打电话,眼睛怔怔的看着屏幕逐渐的变暗然后变黑,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一下落下来。
她从来都不是季家的人,当初被原生家庭抛弃了,就被季家收养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收养来的,可却从来都没主动寻找过原生家庭,也不想找。
但是,现在连季妈妈都已经彻底的放弃她了,并且满是恨意。
她已经没有家了。
季诺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也都开始泛白,各种负面情绪全部翻涌着上来。
她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当初不让她一起去死?!
门被叩响。
可她却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没抬头。
一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呆怔的眸子才闪了闪。
“你回来了啊,诺诺。”
很轻柔的声音,熟悉的音色,让她的身体都跟着猛然的一颤。
忍住了冲动,季诺才没把手里的手机,冲着她的脸砸过去。
徐若雅!
“你来这里干什么?”季诺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很多,异常平静的看着她。
那些滔天的恨意,她也没想到,会在瞬间被压下去了。
徐若雅笑了笑,把手里的包放在一侧,走到她的床前,穿了一身简练的小西装,头发被高高的挽起,红艳的嘴唇勾了起来。
“我来看你笑话。”徐若雅弯腰,嘴唇张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这个嘴型,就足够了。
这句话的口型完成,她才伸手挽了一下碎发,笑的眉眼弯弯,“不过你真跟原来不一样呢,现在像是——丧家犬。”
若是之前的季诺,早就上去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或者恨不得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内心几乎泛不起任何的波澜,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也像是千疮百孔之后冷淡的人,一直没说话。
哪怕刚才抬头的一瞬,季诺的眼里有过深浓的恨意,可也很快敛起眸子,怔怔的抱着膝盖。
她不想跟原来一样,闯破了头的去争,也没有勇气不计后果的去闹,她怕,怕会再度回到监狱,会再次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里去。
徐若雅的秀眉皱了一下,“怎么,就这样怕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处。
季诺放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完全隔绝了外界,甚至面对自己曾经恨不得亲手撕掉的女人,也格外的冷淡。
这样的感觉,超出了徐若雅的想象,她心里的不安加重,愈加的烦躁。
不然也不会在得知傅席宸把季诺带来的消息,紧接着就过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亲生家庭给你找到了,很有钱的大户人家。不过挺可悲的呢,在你被送走的时候,他们就领养了新的孩子。”
徐若雅眼里闪了几下,故意低声的说道:“也是个女孩,跟你年纪差不多呢,啧,你说你到底是多么不招人喜欢,才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对于所谓的亲生家庭,季诺丝毫不感兴趣。
从她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开始,就已经不期待亲生父母会来找她,如果亲生父母真的爱她的话,就不会把她抛弃了。
季诺的手环紧了膝盖,虽然没泄露分毫的情绪,可是指甲却深深的刺进了膝盖里。
心脏不可抑止的在难受,她曾经不停地安慰自己,抛弃她也许是因为家庭困难,或者是因为重男轻女,才会把她丢弃。
可为什么在丢弃她之后,去抱养了一个丝毫没血缘关系的女孩?
“呐,不感兴趣吗?”徐若雅没达到目的,不是很甘心,眼底的恶毒有些重,“我还找人关照过你妈妈那边呢,没了当家的没了公司,现在可是给人家打工呢。”
“你说这份工作要是没了的话,或者有点什么污点的话,会不会也想不开自杀啊?”
这样阴毒的话,徐若雅说的很慢,精致的脸上缓缓的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敢!”季诺突然抬头,声音沙哑却满是恨意。
看到她的反应,徐若雅嘴角的弧度才终于上扬,“为什么不敢,我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弄掉了,难不成还不能看着她去死?”
她笑的诡谲。
当初跟季诺推搡的时候,她就是故意的摔掉了孩子,只为了送季诺进监狱。
“你敢,我就敢杀了你!”
季诺从床上起来,直直的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比刚才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