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郡主心想,她刚才练习了那么久,又有曲谱,第一段已经免强能演凑出来。至于第二段,夙罂能演凑?这个乡姑不被笑死才怪。她如果聪明,就应当拒绝她,比别的项目。
可是,她话音刚落,夙罂便说道:“好啊,拿把琵琶给我吧。”她转向众人道,“谁愿意将她的琵琶借我一用?”
一位小姐大大咧咧地站了出来,将她的琵琶拿给了夙罂:“我的琵琶借给你用吧,我叫成宝琼。”
成宝琼是成将军的女儿,为人大大咧咧的,颇有虎父无犬女的大将女儿之风,脸上红朴朴的,呈健康之色,且浓厚大眼,英姿飒爽。
“谢谢成小姐!”夙罂接过琵琶,坐下来,调了一下音,指尖所至,轻轻弹拔了一下,琵琶之乐如盘珠走玉,不禁赞了一声,“好琵琶!紫檀木做的五弦琵琶,还镶嵌了这么多的精美螺锭,音色不错,我喜欢。”
夙罂五指轻扫,又是轻轻弹拔了一下,琵琶乐曲响起,是《浔阳琵琶》,又不是。刚才,李夫子所弹的《浔阳琵琶》是这个时空的琵琶曲,和经过几千年精修过,另一个时空的《夕阳潇鼓》,《春江花月夜》相比较,那是不能比拟的。
李夫子因为郑郡主选择了自己刚刚才教学的《浔阳琵琶》,不禁摇了摇头,觉得郑郡主这一局出题就有些不公了。这首曲子刚教也就算了,夙罂刚才都没有练习就出去玩儿了。她也是因为夙罂刚来,又是乡下村姑,这《浔阳琵琶》技法太难,就不免强夙小姐学习,才允她出去玩的。
她原以为大家也会因为她是太后懿旨送来的,会多多担待一些。没想到,公主殿下和郡主会不给太后这个面子,居然当场如此为难夙罂,还联名要将她遂出去。
现在要拿这首《浔阳琵琶》来比赛,她认为夙罂是输定了。大家见夙罂赢了第一局,这第二局嘛,就算让郑郡主赢了,也是一比一,这多少能赢回一点脸面。大家其实也不希望夙罂再赢第二局,这毕竟也有她们的脸面呢。刚才夙姑娘说话太嚣张,也有损她们这些贵女们的面子。
所以,大家也就默许了郑郡主比琵琶曲了。
郑郡主看着乐谱,开始弹凑第一段《夕阳箫鼓》。因为是初学这首曲子,哪怕是有着很深厚的技艺基础,也很难弹出流畅的音乐来。而且,她中间还弹错了一些音符,大家也听出来了。
所以,郑郡主弹凑的这第一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太坏,毕竟是初学这首曲子嘛,能弹成这样已经不错,大家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赞赏。郑郡主在琵琶这方面还是技艺超群的,就连李夫子也颌首点头,表示她弹得不错。
郑郡主的音乐嘎然之时,众人的目光便“唰!”的一声,都向夙罂投过去,正打算等着看夙罂姑娘出丑了。可是,没等她们瞧清楚夙罂的脸,一阵比之刚才更加流畅,更加优美一百倍不止的琵琶乐响起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演凑,而不是初学,是流水般的叮当泉响,珠玉落盘,美妙绝伦之天音乐韵。
众人张口结舌,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目光都看向了夙罂的手指。因为大家都不相信,这是夙罂弹凑出来的音乐,就全都不眨眼地盯着她的手指。
那是一双灵巧如玉的纤纤素手,不涂丹寇,不擦脂粉,却灵巧地拔动出了最美妙的天籁之音
郑郡主脸色铁青,突然抱着自己的头,塞着自己的耳朵,大叫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是,那音乐却无缝不入,美妙的琵琶声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让她听得浑身象要爆炸一般。
夙罂的第二段《花蕊散回风》很快弹完,郑郡主应当接着弹凑第三段《关山临却月》,但她却迟迟没法接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免强自己看着乐谱将《关山临却月》弹完。可这一次,她更加错漏百出,调不成调,让人想将耳朵都塞住。
跟着,夙罂接下第四段《临水斜阳》。又是一段美妙的琵琶音响起时,众人再次象听天音妙韵般,神情专注,还有了祟拜的神容。
郑郡主知道,她这一局又输了,还输得很难看。等夙罂的第四段《临水斜阳》弹完之后,她连接都不接了,直接站了起来,摔掉琵琶,就质问道:“夙罂,你以前就偷学过《浔阳琵琶》,可我却是初学,你为何不说?你这是作弊,不作数!”
夙罂失笑道:“噢!不作数啊?可是,你之前又没有问过我,我有没有学过这首琵琶曲。我也很久没弹琵琶了,只是小时侯学过,手有些生硬。我还以为,我要输了呢,因为郡主技艺超群,我也没想过郡主会这么……哎——你干嘛就偏偏选了一首我刚好就会的曲子呢?这能怨我吗?我就说了嘛,人的出生只是运气好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就象我现在赢了你一样,也不过就是侥幸而已。你刚好就选中我会的曲子,要是你选了别的,我可就要输了。”
郑郡主气得脸色青紫一片,但就算是她自己,也听出来了,自己简直就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夙罂问道:“三局两胜,还要比吗?”
在郑郡主旁边的张思雯见郑郡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赶紧替她回答:“说好了是三局,这才两局呢。第三局当然也得比一比。这第一局呢,也不知道夙姑娘是从哪抄来的诗。第二局,不过就是刚好你会这首曲子吧?前面两局都是文斗,不如,第三局就武斗吧?”
夙罂笑问:“这第三局,张小姐不会自己出来应斗吗?你想比剑,还是比刀?”夙罂说着,踏前一步,面对着张思雯,气场全开。
张思雯突然大吃一惊,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才说道:“我上就我上,不如,我们比投壶?”
张思雯原本就想比刀剑来着,但被夙罂的气势吓了一吓,就改成了投壶。之所以改成投壶,当然也是有心思的。她怕夙罂是个乡下村姑,要是会刀剑的话,她岂不是要吃亏,还要丢脸?可投壶却一向是贵女们玩的游戏罢了,这夙姑娘要为一日三餐所忧,忧柴忧米的,哪有时间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