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卿喜欢琴棋书画,犹其爱琴,一见这孤本便有些爱不惜手起来。要是他早些见到此谱,只怕就算是没有郑郡主的请求,他也想将此曲填写完整。
郑郡主一看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徐长卿果真很喜欢这琴谱。她命人拿来古琴放在徐长卿的面前。徐长卿不由自主地照着琴谱便抚起琴来。抚着抚着,便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只是,抚至中间,偏偏就少了一页看不清,这也太扫兴了。
郑郡主让人给他备下了纸笔,他信手拿起,想续写齐这一页琴谱。可这琴谱他是第一次见到,就算他精通琴棋书画,也不是天才到下笔便能将别人创作的琴谱马上填写出来。所以,他想一会儿,填一会儿;填一会儿,又喝了一口茶……
因见徐长卿专心致至,是真的在给她写琴谱,郑郡主刚才的怨气倒是消了一大半。更何况,此刻她是在心上人的面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再胆大妄为的少女也会有些不胜娇羞,郑月婵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样?徐祭酒,这琴谱能续写上去吗?”郑郡主见徐长卿被这本琴谱迷住了,终于打断了他的思路问道。她虽请他谱琴,可她意可不在这谱琴上,只是想因此创造机会,看能不能俘获郎心罢了。先礼后兵,能俘获郎心故然好,不能的话,再选下下之策,请皇上赐婚。
徐长卿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才子,这琴普续写不出来,岂不是有损他的声誉?可这一时三刻,他是真的续写不出来。填写别人的琴谱,那可比自己创作还要难得多。倘若谱写不好,人家要是拿出原创来对比,那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恕徐某不才,还请兄台能多给些时间。我能不能将此琴谱拿回去慢慢续写?”虽然知道对方是郑郡主,但她没有表明身份,他便不当她是女子,只当她同窗了。
郑郡主见徐长卿坐下后陪了她好一会儿,又抚了一曲又一曲的琴,还陪她喝了茶,她心情愉悦,也就没有再为难徐长卿。毕竟,他是她心仪的人。
她将琴谱给了徐长卿:“我知道这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填写出来的,你可以拿回家去填。我找过太子殿下,他至今没谱出来呢。你也知道太子殿下也是琴技高超之人,但他也至今没能帮我填上此曲。所以,我许你想久一些,你不必急于一时。”
“嗯。”徐长卿点了点头,终于面向郑郡主,“那我就先走了。”
郑郡主见徐长卿仍然装傻当她是同窗,又突然火了起来,立时自揭身份:“徐长卿,本郡主有得罪过你?”
徐长卿这下想当她只是个“同乡同窗”都难了,但却沉着应对道:“原来是郑郡主,恕在下眼拙没认出来,失礼了。郑郡主并没有得罪下官,是下官不才,得罪郡主了,还请郡主原谅。”
虽然极为不喜郑郡主,但徐长卿是个谦谦君子,一向习惯彬彬有礼,言行举止还是非常儒雅风流,天生气质高华,书生意气。
郑郡主对着如此彬彬有礼的徐才子,实在是不知拿他怎么办。可是,这人虽然彬彬有礼,但却全是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郑郡主依然心中有气,手上捏了捏,却象一拳打在了绵花上,全无着力之处。
“请吧!”郑郡主终于先放过了徐长卿。
徐长卿拿了这本琴谱回到罂花庄园之后,马上废寝忘食地,想尽快将它不全的部分谱写齐全。他在自己居住的长天阁外,小花园里放着一架古琴,弹来弹去,抚弄了大半个晚上。因对此琴谱太过于喜欢,倒是暂时忘记了那郑郡主的可恶之处。
窦牧最初被徐长卿的琴声吸引,躺在床上听琴,听得很是陶醉,几乎就要给他赞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了。但是,听着听着,听徐长卿一个晚上都在反反复复弹此琴曲,中间却少了一段不能连惯,他慢慢地被烦到了。
终于,在徐长卿弹凑了N遍之后,窦牧忍无可忍,觉得这是魔音入脑,太影响他的睡眠了。他披衣起床,出门,走到了徐长卿的面前,嘲笑道:“没想到上京第一才子连首琴都弹不齐全,这是半夜闹鬼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抱歉!”徐长卿头都没抬一下,虽说着抱歉的话,却仍然在抚琴,并将琴谱递给他道:“要不,你来弹弹看?”
他也是有些心浮气燥了,填了半天,一会儿觉得应当是这样;一会儿又觉得,应当还可以改正。改来改去,就是觉得哪里不够完美,自己否决了自己。
窦牧也是擅琴之人,听了半天,早就心痒难搔了。他接过琴谱,将徐长卿一把拎起,自己坐下来照着琴谱弹。谁知,这琴谱中间竟然有一页根本就不齐全。
“怎么回事?”窦牧弹到那页看不见音符的一部分,也是大感懊恼。
徐长卿将自己谱写的递给窦牧道:“这是郑郡主不知从哪得来的孤本琴谱,因打湿了水,弄蒙了一页,想让我给她谱写齐全。这是我续写的部分,你看看。或者,你也来填写一下?”
徐长卿可不敢托大,他说话也是极为谦虚的。
窦牧接了过来,照着徐长卿所写的弹拔了一会儿,便拿过笔来,和徐长卿一样,也苦思冥想起来,想将琴谱续写得更为完美。
他们俩个一齐在写,就连丫环给他们送来了宵夜也不吃。这俩个人一个仰天;一个抱头,都想补齐这一页琴谱。这和郑郡主没关系,实在是他们太喜欢这首《广陵散》了。
俩个人琴声不断,来来去去地弹凑此曲。原本是一首极为动听的古琴,但他们这样来来回回去弹,就算是仙乐,听多了,也会让人烦不胜烦的。
夙罂住的地方离他们不算太近,但也不算远,反正都是在一个庄园内。他们的琴声不算太大声,但她耳力好,还是能听到他们的琴声。
初时听着也象窦牧一样,觉得很是享受。可是,那两个人反反复复,一直在弹,她听得也渐渐烦了。见他们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让人给他们送了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