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是坐着,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夙罂,眨了眨眼睛,哑声问道:“姑娘,你是谁?”
夙罂心情大好,笑嫣如花,简直有些心花怒放地回答少年道:“我叫夙罂,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躺在这里的三个人,她和外公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所以,这少年醒来了,她自然也很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毕竟,自己给他做了那么久的治疗,他都象是自己的家人了。
少年被夙罂一问,马上懵了,愕然反问道:“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夙罂也是愕然,然后又失笑,还有些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少年试着摇头,动作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声音虽然暗哑,但开腔之后还算顺畅:“我不知道,我脑子里空空的,好象什么都不知道。我好象睡了很久很久,在黑暗中怎么也醒不来,然后,突然便睡醒了。”
夙罂挠了挠头:“莫非是失忆了?你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能想起自己的爹娘是谁吗?能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从断崖上掉下来吗?你脑子里究竟能想起些什么?”
少年又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夙罂,可怜兮兮的,还有些丧气:“姑娘,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夙罂这下子也没法子了,只好照实说道:“少年,你已经在我们罂花谷的地下室里躺了整整十四年。你是我外公在断岸下捡回来的。你被捡回来时,四肢骨折,容颜尽毁,整个人都象植物一样,只有微弱的心跳。我外公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外公是个神医,他用精堪的医术保了你十二年。我两年前开始接手给你做治疗,恢复了你的容貌我也没想到你今天会醒过来。”
少年“啊”的一声,完全傻了:“我居然在这里躺了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是个什么概念啊?他睡了十四年,那这世界是不是都变了?而他究竟是谁呢?少年想了半天,什么也想不起来。
夙罂见他努力在想,又想不出来什么的样子,不禁有些可怜地说道:“嗯,是十四年,整整十四年了噢。”
夙罂拿了一面镜子递给少年:“不如,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再想一想,看能不能想起来自己是谁吧。”
少年拿过来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一脸懵然地看着镜子中英俊的少年。他的样子年约十六,七岁,也不知道这样子是不是十四年前的样子。此刻他脑海里空空洞洞,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象大脑被人用水洗过一样。
照了一会儿镜子之后,终于有些泄气地将镜子还给了夙罂道:“这个,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夙罂这下也没办法了,她摸着下巴,只得说道:“你不要着急,这可能是因为,你的大脑细胞因为沉睡了这么多年,那些记忆都还没苏醒过来吧。你能醒来,这已经是奇迹了。”
少年怔怔然地看着夙罂问道:“姑娘,我真的和你没什么关系吗?”少年的样子,好象很想自己和夙罂之间有些关联似的。倘若毫无关系,人家医了他十四年,这份恩情天高地厚,他如何偿还?
夙罂理解少年的心情,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道:“我和你当然有关系。我照顾了你两年,是你的主治大夫啊。你既然暂时记不起来自己是谁,那你就当是……我的亲哥哥吧。刚好,我缺个亲哥哥。我十四岁,我估摸着,你当年的样子大约有十七岁了。而且,你在这里躺了十四年,你的样子大约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你的年纪嘛,应当是三十岁出头了吧。”
少年看着少女年轻的笑脸,少女才十四岁,而他都三十有余了,做叔叔也不为过。可镜子中的自己确实只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所以,做哥哥甚好。
夙罂见少年不语,便伸出两个手指问道:“这是几根手指?”她是担心,这少年的智商不会也出问题吧?她可不想救醒一个呆子。
少年挺老实地回答:“两根。”
夙罂问道:“九加三等于多少?”
少年:“12。”
夙罂:“九乘三。”
少年:“啊?”
夙罂:“九乘三即是三乘九,三个九相加的意思。”
少年:“二十七。”
夙罂这下松了一口气。脑子没坏。这个时空的人不会九九乘法表,只会加减法。但她这么一说,他妙懂,证明脑子没坏。脑子没坏,却失去了记忆。
夙罂:“你试试,脚能动吗?”
少年试试手,再试试脚:“能动。”
夙罂:“那你再试试自己从冰棺里走出来啊。”
少年扶着冰棺,夙罂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少年拖着长腿慢慢移动着,从冰棺里走出来。
走出来的少年很高,高出了夙罂一个头。
“你试试走一个周圈看看!”
少年一开始走得很僵硬,一步一步,象僵尸,但他真的能走,而且越走动作越顺,很快就适应了。而且,少年显然不想自己太没用,他非常努力地走出了越来越自然的步履道:“妹妹,哥哥能走路,只是有些僵硬。但是,哥哥肯定这不是双腿有什么问题,只是太久没有活动而已。”
夙罂笑道:“那就好。既然你能走路,大脑也没问题,那就证明,我的药有效了。”
少年走了一圈回来,看着夙罂有些腼腆:“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夙罂笑着,挠了挠头:“我们这里是罂花谷。罂花谷里的人不是以花为名,就是以药为名。救你的人是我外公,他叫夙幽,是毒宗的宗主,也是罂花谷的老谷主。不如,你也以药为名,就叫做……丹参?还是苍耳?川柏,白芷?你选一个。”
少年懵懵的,回道:“我……我就叫白芷吧,姓夙,名白芷,夙白芷。”
夙罂点了点头:“好,那就叫你白芷好了。”
少年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副冰棺,冰棺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不禁惊叫道:“他们又是谁?是和我有关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