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罂认真回道:“这个,要问一下外公的意思。外公喜欢罂花谷,只怕不想到上京去。”
这夙然也真敢拿秦家和薜家说事。秦家和薜家确实是个大家族,但一个五品和一个六品,在上京那种藏龙卧虎,到外是官家富豪,还有天家子女横行的繁华之地,他们还不如正四品的大师兄呢。
倘若不是有罂花谷的名声,他们秦家和薜家在上京只怕早就站不住脚了。
去不去上京,夙罂无所谓,她很喜欢罂花谷,但她毕竟是处在如花的少女年龄,也想去热闹繁华的地方瞧瞧。可她更在意自己的娘亲夙嫣,还有地下室里的三个植物人,和她在这里种植的许多奇花异草也需要她的护理。
外公更喜欢这里,只要外公和娘亲不愿意去上京,她就不去。罂花谷是个世外桃园,就算在这里终老一生,她也乐意。
夙语穿着上等绸缎做的华裙,头上珠钗琳琅,周身尽显华贵,听着夙罂的话,端坐着,说话一直很有官夫人的作派:“那是自然。罂花谷的事情,自然是由我爹爹作主。”
夙语说这话时,目光些许傲慢地扫过夙罂的脸。她来意想一来求用气场压一压夙罂,可惜的是,小姑娘淡定自若,在她的目光下说话并无压力。
夙罂有罂花令在手,按规矩,夙语和夙然见罂花令也得拜见,因为她们俩个也算是罂花谷医宗一派的门徒。但她们显然心中不承认夙罂这个掌门,所以,并没有拜见夙罂。反而是夙罂在她们面前行了晚辈见长辈的礼节。
夙然和夙语一眼就看到了夙罂挂在腰间的那枚罂花令。她们虽然语气平和,还绽出笑容,但那个令牌挂在夙罂的腰上在她们看来就等于“啪啪”地打了她们的脸。
中午时分,老谷主夙幽回来,夙然和夙语眼睛放光光地,都上前甜甜地叫爹爹,各自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呈上,希望能驳得自己亲爹的好感。
夙幽见到两个女儿时,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也算有些欢喜。他的这俩个女儿当年不顾他的反对,嫁了俩个在夙幽眼里只有长相还可以,其他方面都入不了他眼的女婿。
可是,后来夙嫣更惨,居然看上了那个姓郑的无情郎。被他一掌拍死后,夙嫣疯了多年,还变得越来越单蠢。自己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和一派医门宗主,却医不好自己女儿的疯病,这是夙幽的心病。
所以,年轻时除了医毒之外喜欢云游四方的夙幽,这些年都在罂花谷陪着女儿夙嫣,千方百计只想医好自己的女儿。
原本生活得有些凄风苦雨的夙幽,六年前发现那个捡来的女娃娃夙罂天赋突然象打开了某个灵窍之门似的,灵根慧智象野草一样迅速生长,超乎他的想象般变得越来越强。
两年前,经过他四年朝夕相处的考察,无论是智慧,还是勇气,担当,品性,为人处世……琳琳种种,夙幽都十分确定,夙罂这个孩子足以担当大任。也只有夙罂是他最满意的衣钵继承人。所以,他也不怪自己的老友鬼鬼玄影子也将玄影令传给了罂罂。
玄影子也是六年前就发现了罂罂的天赋卓越,才会三不五时来罂花谷住上一段时间。一来能和他以棋会友,琴箫合奏。二来是想调教自己的徒儿成才。结果,他和玄影子一样,教着教着,就发现徒儿超越了自己。之后,就没什么好教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夙罂丫头的身上,他们体会得特别深刻。
以前,他们都收过一些天赋异秉的徒儿,就象他们俩个一口一个赞的大徒儿一样。但是,最终,他们都认可了罂罂,觉得罂罂更胜自己的大徒儿。
夙幽和妻子生有三个女儿,也就是此刻在他眼前的夙语,夙嫣,夙然。夙幽妻子死得早,留下三个女儿给他。他一直没有续玄,自己将她们拉扯长大。
夙幽不是没想过,将自己的罂花令传给其中一个女儿。可是,三个女儿当中,最有智慧的夙嫣疯了。夙语和夙然虽然也从小跟着他习医,但所学不及他的大弟子徐长卿。和夙罂相比,那更加是天镶之别。
这俩个女儿今日齐齐来到,想必也是象萧玉涵和薜宝珠一样,不愤他将代表着罂花谷的罂花令传给了夙罂吧。
家常聊天过后,夙然便向自己的爹爹提出,要接夙嫣和夙罂,以前罂花谷所有人到京城去定居的意思。早在几年前,她们就曾向夙幽提出过,被夙幽拒绝了。
现在旧事重提,夙幽也有了些重新考虑的意思,不禁沉吟了一下。
现在和当年有些不一样了。现在夙幽的大徒弟徐长卿在上京立稳了脚跟,而夙幽一直有个心结未了。他妻子罗凤仪的死和一个大魔头有关,他一直想去找那个人决一死战。因三个女儿让他牵挂在心,他迟迟没能去作出这个决定。
大女儿和三女儿嫁的夫婿虽不如他意,但女儿算是有了着落。而二女儿才是夙幽最大的心结。现在有了夙罂,他也终于放心。夙罂将罂花谷那几个他随手捡来的孤儿都教育得很好,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果夙罂愿意带着夙嫣,和那几个毛孩子到上京去,他也是时侯去找那个人决一死战了。害死了他的妻子,这个仇不共戴天,是时侯该找那人算总帐了。
夙幽看向夙罂:“罂罂,你才是谷主,罂花谷的事情,你作主。”
夙幽有些愧疚地看着夙罂小姑娘。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罂罂,罂罂可是只有十四岁。可罂罂就是有比成年人,甚至是他的大弟子都比不上的智勇双全,成熟稳重,大器天成。这两年来,他竟然养成了凡事征求罂罂意见的习惯。
夙然和夙语闻言暗暗大吃一惊。
这还是她们那个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爹爹吗?她们的爹爹一向做事决断,还有些独断专行,蛮横无理,何时有事会征徇别人的意见?可此刻她们的爹爹竟似有些依赖地征徇着小姑娘的意见,仿佛小姑娘是他的祖宗一样。
小姑娘秀眉蹙了蹙,也不觉得奇怪,更加没有推辞的意思,还理所当然地,思考了一下,先是问夙嫣:“娘亲想上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