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允一句话提醒了司马昭,司马昭忽的想起来许昌司马师临死之时叮嘱:“弟继承师位后,切记凡大事切不可轻托于他人,当死死攥于自家手中,千万莫自取灭族之祸。”
现如今,字字句句皆在耳边。
“如果我亲统大军前去寿春,天子确如贾允所言,人小鬼大,到时受朝中奸佞之臣怂恿再做有危于司马氏之事,那时我在淮南,只怕天高路远,无法防范。无论托于何人都不若带在身边安稳。”
司马昭即刻依贾允之计,出征必携天子曹髦及太后。
天子及太后御驾亲征,一可除却自己心头之患,二则又可以鼓舞士气震慑淮南叛军,一箭双雕的好事,司马昭岂能不依?
贾允一旁站着,见司马昭欣然点头应允,不由大喜,即刻受司马昭意伏身案前,替司马昭拟得一书奏章,上奏天子曹髦:“昔日黥布谋反,汉高祖率军亲征,隗嚣叛逆,光武帝亲征西伐,不仅古人如此,先帝在时也时常御驾亲征。无论古人抑或先帝,御驾亲征皆为震慑宵小、宣扬国威,所到之处皆都欢欣鼓舞。今大魏肃然一片,四海咸服,本该当固国安民之时,诸葛诞却是蓦然起兵谋反。故,陛下为保大魏社稷安危,也应亲临前线,御驾亲征。此举,不但能让我大魏将士倚仗陛下天威奋勇杀敌,更能威慑叛军,惊其胆魄。至于陛下及太后安危,陛下切勿担心,此次出兵尽起大魏雄兵劲旅,所到之处必是战无不克,攻无不下,陛下及太后必无恙也。”
贾允书完,递与司马昭,司马昭却是看也不看,只命即刻送入嘉福殿中。
嘉福殿中,天子曹髦因司马昭即将以大将军之职亲自统兵出征,自此,朝堂之上再无权臣,正是其谋划夺权之时,正欢欣不已。
忽见太监报来司马丞相奏章,不觉惊诧:“如此起兵时刻来奏是为何事?”
即刻命太监呈报上来。
曹髦看完不由大惊:“司马昭真乃权臣也,竟然胁迫朕与太后御驾亲征!”
遂唤身边心腹大臣商议对策,奈何这些心腹大臣无事之时则在曹髦身边义愤填膺,然真到用到之时却是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应付。
好不容易有一太监跪拜曹髦:“陛下可言司马昭:既然朕已委丞相为大将军全权总都督大魏兵马,朕去又有何益?且朕年幼,龙体柔弱,又如何坐得战车,上的战场?”
天子曹髦听了,颇觉有理,即刻依太监所言回复司马昭。
司马昭见了不由发怒:“此竖子果然心怀不轨之计。越是如此,越不能独留其于宫中,非御驾亲征不可!”
旋即又上书:“想昔日先祖武皇帝每逢战事,皆都亲征,如今昭尽集大魏兵马,必可保陛下及太后无忧,陛下何至如此之言?实非明君之举!”
曹髦阅完,知以己之力难以抗衡,遂赶紧起御辇直奔永宁宫。
太后见了,叹口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乃司马昭惧怕陛下谋他,欲掌控陛下也。既然如此,陛下不应,只怕不好。且司马昭连哀家一个女流之辈都不放过,陛下还是应允了好,以免我母子之灾。”
郭太后一句话,曹髦知道,如果再驳司马昭,必有掉头之嫌,遂答应司马昭:“朕愿与太后随司马大将军御驾亲征,平叛诸葛诞。”
司马昭知曹髦同意御驾亲征,却是只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但却是对贾允笑言一句:“曹髦恐怕连右长史手心都逃不出去。”
此话讲的何等高明:如果贾允都能轻松应付,你曹髦又如何和我司马昭斗?
不仅如此,更是告诉贾允,皇帝如此,况你乎?
贾允自然听的明白,自然不敢自傲:“此皆乃大将军之威!”
司马昭虽携天子曹髦、郭太后出征淮南,但心细思之,仍觉不妥,旋即又命镇守魏蜀边关的征西将军陈泰回京任尚书右仆射治理朝政,由堂兄弟司马望接替陈泰任征西大将军镇守魏蜀边关。
在陈泰、司马望各自到任后,又把朝野群臣调整一遍,细思无有破绽后,方才算放下心来。
公元257年6月甲子日,司马昭令青州、徐州、荆州、豫州的大部军士及关中游军,共计二十六万大军,从各自驻地出发迅速赶往淮河以北集结。
司马昭则亲率大军携皇帝曹髦、郭太后出洛阳沿东南方向,浩浩荡荡杀向淮南。
不时大军抵达项县,司马昭即刻项县城内妥善安置曹髦及郭太后,罢,即刻于项县颖水丘头安营扎寨。
豫州刺史、镇南将军王基终于等到司马昭携军前来,知司马昭现已颖水丘头安营扎寨,便就前来大营请命:“某已按公命包围诸葛诞于寿春城内,现大将军到,后该当如何?”
司马昭知王基乃大魏忠臣,先是任王基为行镇东将军、都督扬豫二州诸军事,携安东将军陈骞继续对寿春城严密包围,王基于内,陈骞为外,形成两重包围圈,两重包围完毕后,即刻就地环城四周挖掘堑壕,构筑壁垒,以期困死诸葛诞。
王基、陈骞领命欲要离去,司马昭却是笑而招回:“两位大将军莫急,完成两重包围后,却是无令不得出击!”
两位将军相视一眼,知司马昭之意:“大将军欲要困兽!”
司马昭笑笑:“两位将军可去了。”
待王基、陈骞离去,司马昭担心寿春城内诸葛诞做困兽之斗,为保万一,旋即又命奋武将军、监青州诸军事石苞携兖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质将军,只于军营之中挑选精锐士卒,轻装简从,作为游军,在寿春外围活动,一则伺机歼灭增援寿春吴军,二则又防王基、陈骞包围漏洞。
司马昭要做持久之战,欲把诸葛诞困死于寿春城。
司马昭之计,旋即被文钦看出。
文钦不由惊慌:“若果司马昭如此大军围城,不用太久,只怕半年,寿春城内便就粮尽,到时莫说司马昭攻打了,即使司马昭不打,饿也饿死了。”
文钦不由担心,即刻带本部军马出城,欲破王基、陈骞包围圈突围而去。
然,文钦开城后,却见王基之兵皆如虎狼,冲杀一阵却无破绽,莫说冲破包围圈了,再不回城只怕就要全军覆没。
无奈之下,文钦只得又退回寿春城。
如此三番,皆都大败而回。
吴军军士不由愈发惊慌起来,皆都催促文钦前去诸葛诞处问询该当如何:“难道全军就如此困死在寿春城?”
文钦无奈,只得奔诸葛府问计诸葛诞。
诸葛诞听了,看着文钦却是哈哈大笑:“公有何惧哉?公乃原魏国大将军,难道不知此地气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