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颜偿的尸体被于扶江河下游捞出。
周倩欣就站在河畔,看着尸体,嘀嘀咕咕的吐槽道:“这一两年来,从这条扶江河里捞出多少具尸体了?再酱紫下去,恐怕民间都要暗戳戳的私下里叫它抛尸河了……”
她嘀咕声音虽轻,但还是被边上的实习生听到了。
他实习来,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跟着周倩欣出现场,有点紧张。
听到这话,他立马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刻意的咧嘴笑道:“周老师,你猜对了,我在网上已经看到不少人把这条河称作抛尸河了。”
“咦?网上?”周倩欣头一歪,打量了这家伙一眼。
“对啊,怎么了?”他咽了口唾沫,挠挠头:“这年头睡前上网看看新闻逛逛微博朋友圈什么的,很正常嘛。”
“你竟然还有时间逛朋友圈……”周倩欣幽幽的说道:“肯定是给你安排的任务还不够重。嗯,正好先前还积压了七八篇尸检报告,交给你了,练练手吧!”
“啊?”他目瞪口呆,哀怨的说:“不是啊……周老师你听我解释,我都是下班回去吃完饭躺床上才刷的……”
周倩欣柳眉一挑:“哟,我说你白天工作怎么没精神,原来是熬夜刷手机啊!嘛,反正你也不睡觉,与其刷手机浪费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儿对不对?”
实习生脸彻底垮了下来:“好吧……”
“噗嗤!”周倩欣笑了笑:“瞧把你委屈的!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尸检报告伤情鉴定,都有一定程度的保密要求,不可能让你带回去的。”
“怎样,紧张缓解点没?”
他这才反应过来,周倩欣在给他舒缓压力呢,便又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随后赶忙说道:“好多了,谢谢老师!”
周倩欣摆摆手,脸『色』一板,严肃起来:“那就准备干活吧,记住拍好照片做好记录,这些都是基本功!”
“嗯!”
……
半个钟后,现场尸检工作完成,法医科带着颜偿尸体返回支队,痕检科则继续留在现场勘查。
解剖室内,又多了三名实习生,两男一女,协助周倩欣对尸体进行解剖。当然,说是协助,倒不如说是学习观摩,只不过同时帮忙做点记录、打灯、拍照和递工具的活罢了。
“你们看,”解剖之前,周倩欣对尸体再一次做尸表鉴定,并说:
“受害人双上肢肘关节以下被斩断,十跟足趾亦被截除,创处有明显生活反应,甚至已形成了血痂及肉芽组织,很明显是生前较长时间所受的伤。嗯,谁说说判断依据?”
女实习生立马举了举手。
周倩欣笑道:“直接说,不用举手。”
“哦……”她吐了吐舌头,紧接着回答说:“主要是通过尸表机械『性』损伤特征进行判断的。”
“血痂和肉芽组织属于非常明显的活体生理特征,也就是生活反应,而且形成需要一定时间,尤其肉芽组织,属于创愈合阶段的特征,往往需要一到两天甚至两到三天后,才能形成肉眼可见的呈颗粒状柔软湿润的组织形态。”
“据此,足以得出老师刚刚所说的结论。”
“嗯,不错。”周倩欣满意的点头,又道:“受害人系被系着重物后沉入水底的,其胸腹部及足踝部皆可见明显勒痕并伴表皮剥脱,勒痕周遭有明显带状出血并可扪及轻微肿块,且,受害人足部可见轻微肿胀,这说明了什么?”
“这……”后来的三名实习生对视一眼,面面厮觑。
周倩欣扫一眼,抿了抿嘴。
她也是过来人,自然大致知道他们的想法。其实他们心中有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多少有点“离谱”,因此不太确定,更不怎么敢说出口。
怕犯错,怕“丢人”的心态,多数人都难免有些。
她也不强求,道:“没关系,现在开始解剖,解剖完成后,你们再告诉我结论。”
跟着周倩欣出现场的那实习生则挠挠头,有些不解:“周老师,受害者死因已经挺明确的了,就是因故意伤害导致的失血『性』、损伤『性』休克致死,那群劫匪就是凶手,为什么还非得要尸检呢?”
周倩欣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正因为他理论基础相对其他三人而言比较差,周倩欣才刻意带他出现场,并手把手的领着他做了一遍现场尸检,却没想到,另三个没出现场的实习生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而他却一点都没抓住关键。
不过,她也没过多解释,只说:“小华,等尸检完,你应该就知道答案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说着,她便抓起解剖刀,边『操』作边说:“尸体解剖术式有多种,但一般而言,脖颈、胸腔处无明显外伤的,选用‘一’字型术式,即一刀讲下颚到耻骨联合上的表皮划开……”
……
两个多小时候,尸检终于大致完成。
周倩欣将解剖刀放在一边,舒了口气,说:“刚刚和你们说的,都记下了么?”
见他们点头,她又说:“那好,我简单做个总结。嗯,这是最后一次,下回总结工作由你们做,我只在最后进行补充点评。”
“……死者上呼吸道内可见一定量的溺『液』及少量的白『色』蕈样泡沫,呼吸道深处可检见极少量淡粉红『色』泡沫痰;”
“肺部体积较正常膨大,重量增加,约为正常肺的1.3倍,表面见轻微肋骨压痕,边缘钝圆,指压凹陷,表面较湿润,光泽感强,颜『色』较淡,呈灰白『色』夹杂淡红『色』的出血斑块。”
“另,颞骨岩部可见出血,光镜下可见『乳』突小房内充满红细胞;颅脑检见淤血;脾脏收缩贫血……”
“以上,说明了什么?”
女实习生咽口唾沫,不太确定的说:“肺部的灰白『色』夹杂淡红『色』出血斑……是溺死斑吧?”
“嗯哼!”周倩欣柳眉微颦:“解剖都已经做完了,结论还不够明显吗?大胆说,别怕犯错!”
华姓实习生又习惯『性』的挠挠头,嘀咕道:“他该不会是被溺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