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清晨。
太阳还在云端旖旎,露出一丝泛红的霞光,城南沈府的大门却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粗暴地唤醒,这声音打破了宁静,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沈家的命运。
沈家店铺的生意近来一直不景气,资金的流动如同被堵塞的溪流,无法正常运转。债主们得知消息后,纷纷上门追债。
大门外,债主们的叫嚣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厉鬼的咆哮,让人毛骨悚然。前院厅堂内,沈家的家主沈维桢脸色不由煞白起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听到那越来越大的吵闹声,沈维桢颤抖的手紧握着,试图寻找一丝解决问题的希望。然而,借贷的利息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她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偿还。
“桢儿,这可怎么办才好?”沈老太焦急不已地在前院厅堂里来回踱步,她的心随着外面那些债主们叫嚣的声浪而一颤一颤,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娘,这次……沈家恐怕要垮了……”沈维桢悠悠地说道,短短数日,她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般憔悴不堪。
“哼!老身都说了,林以安那个贱人就是个扫把星,让你把他休了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他把我们整个沈家都要给克没了!”沈老太目露凶光 ,恶狠狠地说道,仿佛她的眼神都能将人杀死。
今日国子监旬假,不用上学留着府中的沈流云,她听到沈老太编排自己的父亲,当即不悦地反驳道:“祖母,您可不要忘了,到底谁才是真正害得我们沈家再次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这一切,难道不是兄长流风造成的吗?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把责任往我爹身上推呢?”
虽然沈流云今年才十一岁,但她过目不忘,且聪慧过人。尽管之前她一直遭到沈宝峰父子的搓磨,以及沈老太的偏心对待,可她在林以安的教养下,学业却并未落下过。
后来,在花如梦的举荐下,沈流云更是入读了国子监的“天才班”。虽然沈流云上学的时间并不长,但其过人天赋和勤奋刻苦却赢得了国子监夫子们的赞赏。
面对沈老太的无理责难,沈流云虽然年纪还小,但她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沈老太怒不可遏地训斥道:“你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侍所生的贱货,居然敢跟老身叫板?”
对于这个拎不清、三番两次找茬的沈老太,沈流云微微哂笑,丝毫不怵地讥讽道:“流云如果是贱货,那流云的娘就是贱货她娘,而您可不就是贱货她祖母吗?”
“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听到沈流云的话,沈老太不由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并指着这个孙女破口大骂,“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说着,她便举起拐杖朝沈流云打去。
身心疲累的沈维桢,看到自家老娘又开始鸡飞狗跳地作,回想起平素林以安的温柔体贴以及沈流云的乖巧懂事,再对比下薛宝峰的凶神恶煞和沈流风的嚣张跋扈,她像是突然顿悟了般,赶忙上前护住女儿,哀求道:“娘,您别打流云,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没能保护好沈家。”
沈老太见状,不由更加愤怒了,“好啊,你们母女俩串通一气,都来气我是不是?你这分明是在暗中讽刺你老娘我没本事对吧?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老身的厉害!”
就在沈老太准备挥起拐杖打向沈维桢和沈流云的时候,一道清冷中带着愠怒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够了!”
众人循声望去,随即便见主夫林以安从堂屋门口走了进来。
林以安满脸怒容,回想起沈老太一次又一次地找自己和一双儿女的麻烦,这一次甚至还要动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忍无可忍的林以安,决定来个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娘,家主,既然你们觉得以安是扫把星,是害了沈家的罪魁祸首,那么……以安今天就自请下堂,从此不再为沈家夫!另外,既然流云入不了娘您的眼,那么……以安希望家主能写下一封断亲书,从此流云亦不再是沈家女!”
“以安,你……”听到林以安的话,沈维桢面色煞白,他看向林以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以及痛苦和无奈。
见沈维桢没有反应,沈老太用拐杖狠狠敲击着地板,愤怒道:“桢儿,你还在等什么?既然这个扫把星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紧写休书和断亲书?!”
“娘,这……不至于……”沈维桢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
然而,在沈老太的逼迫下,沈维桢最终还是缓缓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了一封休书,以及与沈流云的断亲书。
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在沈维桢的心上划了一刀,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林以安接过和离书和断亲书,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满是绝望。他转身带着女儿离去,背影显得无比决绝。
沈维桢呆呆地望着林以安和沈流云离去的方向,心如刀绞,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
而沈老太则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寻思着,这下总算把扫把星赶走了,沈家也该苦尽甘来了吧……
此时,债主们正气势汹汹地聚集在沈府大门口,她们满脸怒容,身后跟着一群打手,个个身强力壮,面露凶光。沈府大门紧闭,里面一片寂静,债主们焦躁地等待着,不时地高声呼喊,要求沈家人出来还债。
与此同时,沈家在城中仅剩的两间店铺内一片狼藉,货物被随意翻弄,账本散落在地。债主们的目光犹如饿狼,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以抵债的财物。
晨曦渐渐明亮,但对于沈家来说,这黎明的曙光却带来了无尽的黑暗。他们面临着店铺倒闭、信誉受损、失去府邸的危机,而这一切,都源于资金的无法正常运作和借贷利息的重压。
至于造成眼前困境的根本原因,自然是由于先前沈流风损毁了逍遥王府太君的珍贵花草,沈家变卖资产、抵押铺子、宅子所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城南沈府大门外,见沈家人却依然没有露面,债主们的耐心渐渐被消耗殆尽。她们相互商议着,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狠戾。终于,有人挥动手臂,示意打手们准备行动。
打手们摩拳擦掌,她们握紧了手中的棍棒,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沈府大门逼近。债主们的叫嚣声越发响亮,仿佛要将整个沈府震塌。
就在这时,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年迈的管家出现在门口。她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管家试图与债主们交涉,解释沈府目前的困境,但债主们根本不听,她们急于要回自己的钱财,哪还管得了这些。
只见一位债主怒目圆睁, 她指着沈府的管家,厉声呵斥道:“少废话!今天我们必须拿到钱,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她大手一挥,打手们如饿狼般扑向沈府大门。
突然,林以安和沈流云走了出来。债主们见状,纷纷围了上去,准备向沈家人讨要说法。
然而,林以安却掏出怀中的休书和断亲书,朝众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奴家林氏,如今已是沈家的下堂弃夫,吾女流云如今亦是沈家的弃女,与沈家从此毫无瓜葛,诸位请不要牵连无辜。”
说罢,林以安便拨开人群,拽着沈流云的手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从此时此刻开始,他林以安便是自由之身了,再也不用受那沈维桢的忽冷忽热对待,亦不用再看沈老太的脸色……
“流云,你会后悔跟着爹吗?”林以安垂眸看向沈流云,握紧了她的手。
沈流云摇了摇头,冲着林以安笑了笑,说道:“流云愿冠以父姓,以后改姓为林,改名为瑾瑜。瑾瑜一定会勤奋读书,将来光耀我们林家的门楣,给爹博一个状元父亲的荣誉,再给爹挣个一品诰命的头衔回来……”
听到沈流云的话,林以安眼眶微红,温柔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