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林子里转悠，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在地上刨着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就只在前山活动，不会进到林子这么深。”仓布喝了一口酒。
“我想她是不是迷路了，走上前去和她说话。她像是吓了一跳，然后问我看得见她吗。我说当然看得见了，你这么大个人在这，我又不是瞎子。
“那个女孩子叹口气，告诉我其实她已经死了，是鬼。然后她问我，为什么不怕她。我说鬼有什么好怕的。她问我是不是住在林子里，能不能借我的阳气让她躲一躲，鬼差就要来找她了。
“我想我一个活死人，哪来的阳气，就把她带回了洞里。”
马朵朵白了仓布一眼，“你不是萝莉控？看到女孩子就想带进自己的山洞。”
仓布正色道：“别胡说，我这年龄，可以当你们的爷爷。我也是，也是寂寞啊。她就是我的第二个朋友。”端起酒碗和马朵朵的碗碰了一下，自己喝起来。
“那女孩子就在我洞里住下了。你别说，和鬼做朋友还挺方便的。她不吵不闹，又不占地方，不用吃东西，只是也就不能陪我喝酒了。”
马朵朵问：“她为什么不去投胎？”
仓布说：“她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不能便宜了害她的人，想报仇。”看着碗里的酒，“她说这话的表情，像个恶鬼一样。”
“然后她就偷了你的虫子跑了？”
仓布拨了一下火，加了一根木头，“她天天看我培育虫子，问我这些虫子有什么用。我告诉她了，她问我如果活人被这些虫咬了会怎么样，我说可能会死吧。我们说了那些话的第二天，她就不见了。我发现我的一些虫子也不见了。”
马朵朵手撑着头，思考着：“你是追着你的那些虫子到的那个鱼塘？”
仓布点头，“然后我又知道了孙宏顺家的事情。”
“那女孩子，是孙宏顺害死的吗？”
“我不知道。那女孩子告诉我她叫孙颖，”仓布顿了顿，说，“她是孙宏顺的女儿。”
“那你去孙宏顺家里查了没有？孙颖是不是借尸还魂？”
仓布说：“借尸还魂？还挺形象的。我还没去查，在鱼塘那想办法呢，就遇到你了。”
马朵朵想，如果是孙颖借尸还魂，孙宏顺的老婆其实是已经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孙颖害的。如果是的话，自己还没办法，不知道柳贤能不能把孙颖拉出来。
仓布见马朵朵不说话，就说：“明天我们一块去查查？”
马朵朵问：“你那破虫子，孙颖偷了几只？”
“四五只吧。”
那至少还有两只。
“孙颖杀的那两人，就是她的仇人吗？”
仓布吃惊地问：“她杀了人？”
马朵朵把有两人被虫子咬死的事情给仓布说了。
仓布很愧疚的样子，“我该把那些虫子看好的。”
马朵朵又问：“孙颖有没有告诉过你，是谁杀了她？”
仓布说：“她没提，连报仇的话也只说了一次。我也就没问。”
马朵朵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行吧，我明天去调查一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十二点。
仓布问：“你现在要回去？”
“当然了，不然今晚上我睡你这山洞啊。”
马朵朵不顾仓布的挽留，坚持要回去。
仓布只得送她出山洞，又下山。
马朵朵刚和仓布走到山脚，电话就响了，是柳贤打来的。
“你去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可能是刚才在山里没信号，马朵朵说：“遇到个朋友，在山里面。”
“朋友？”柳贤很是怀疑，想到马朵朵的朋友是正常人的可能性很小，就没有多问。“那个楼盘，我查出一点事情。”
柳贤说，居城那个楼盘现在所在的位置，以前是一个森林公园。
说的是森林，其实只是一片林子，更奇的是，林子里只有一棵榕树。
榕树会长出很多气生根，从树枝上垂下来，碰到地面了就会长进去，变成一棵新的树。
一棵树就是一片林，那棵树应该很老了。
马朵朵想起了当地的山神。
“这种老树，应该是受到保护的吧？怎么会砍了来修房子？”
柳贤说：“没有砍，他们把树移走了。说的是移走，但是查不到移到哪里去了。”顿了顿，又说：“那么大棵树，如果真的是移走了，当地人肯定能知道。你明天自己在当地查一下。”
马朵朵答应下来，把她调查出来的孙颖的事情说了，并说：“给你说了不是我的胡蜂咬死人的。”又问他：“明天你过不过来？”
“我过去干嘛？我车都被你开走了，我车没事吧？”
马朵朵说：“你现在可是有无事鬼牌的人了，抓鬼差不多算是你的本职工作。孙颖厉鬼伤人，你不抓啊？”
柳贤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她真的是厉鬼，还需要借尸还魂，用虫子来伤人？你先调查清楚再给我说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仓布见她收起了电话，羡慕地说：“你还有同伴啊。真好。”
马朵朵问仓布：“我以为你不喜欢人？”
仓布说：“我也是做过人的，只是现在的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马朵朵问仓布：“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回你的族里呢？难道他们真的把那宝物看得比你重要？”
仓布低着头走路，过了许久，才说：“有一个人，把我看得比宝物重要。实际上，她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伤了她的心。”
“我那个时候就是年轻气盛，以为自己肯定能找回宝物。现在才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去找宝物，我应该呆在她身边。现在后悔也晚了。”
马朵朵见仓布的表情懊恼，他的路确实是他自己选的，但是选错了。
走到车旁边，马朵朵对仓布说：“这都已经两点过了，天都要亮了。要不你晚上睡酒店吧，我去给你订个房间。”
仓布犹豫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活人打过交道了，最后想到天亮了还要去调查孙颖的事情，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