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停车场里，柳贤和一个国字脸的男人正看着前脸大部分受损的牧羊人。
国字脸问柳贤：“你这车是出什么事故了？”
“撞到了树上，”柳贤说，“顺带撞倒了个人。”
其实是撞人的时候，撞到了树。
国字脸见他把撞倒了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又瞟了一眼柳贤过来时开的崭新的大越野，比牧羊人贵多了，不由想，可以压压价，咳嗽一声，继续问：“人撞死了吗？”
“当时没有。”柳贤实话实说。
国字脸见柳贤话里有话，又不说明，正要问是不是送到医院后死的。
柳贤已经不耐烦了，丢下一句，“钱你看着给吧。”就要走了。
这车撞到季道士后，就被拖到了这城郊的停车场。
他是不愿意自己曾经用过的车停在这里报废，也不想费神去修理，就叫了一个二手车买卖的老板，想把车处理了。
“这不是钱的事啊，”国字脸拦住柳贤，“小哥，你知道现在的人都害怕买到事故车。你这车很新，又结实，损伤得还不算严重，修好了按理说可以卖到好价格。可是，如果撞死了人，就肯定卖不出去了。”
“为什么？”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是怕有鬼吗？”
马朵朵跑了一圈，脸色绯红，新奇地说：“柳贤，那边好多车，停了很久的样子，都坏了。”
这停车场只有靠门的这一块停着几辆或旧或新，但明显还在使用中的车子，是出了事故或者违章停车被拖到这里，很快就会被它们的主人接走。
那些出了严重事故或者直接被人丢弃的车子，都停在后面一点的位置，数量不少。
柳贤有些心痛牧羊人，如果不把它卖给喜欢它的人，让它可以奔驰在路上，那它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想到这，他又耐心了些，对国字脸说：“车不要钱，你拿去好好修一修，卖便宜点，给它找个真心喜欢它的新主人。”
马朵朵不由笑起来。
柳贤没有理会她明显带着讥笑的笑声。
国字脸却笑不出来，听到柳贤说不要钱，好像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小哥，我不要了。”边说边走，“我那现在还有一辆不要钱的车处理不了呢。”
这下换柳贤拦国字脸了，“它是撞了个人，又没有撞死，绝对没有鬼。”
“就是，”马朵朵在一旁大声说，“他自己就是驱鬼师，他的车怎么会有鬼。”
季道士那种恶人，一死就被鬼差抓走了，现在正在地狱里受刑呢。
国字脸有些怀疑，又有些敬畏，“你，你是驱鬼师？”
柳贤觉得这样只会让事情弄的更复杂，但是马朵朵已经说出来了，只能承认。
国字脸回想着说：“早就听人说我们这有个驱鬼师家族，是姓什么树的什么。”
柳贤有些无语，还是说：“我姓柳。”
“哎呀，柳大师啊，原来就是你。”国字脸居然很高兴的样子，“我之前就想找你去我那看看，却不知道怎么找到你。”
“你那闹鬼吗？”马朵朵问。
国字脸吞吞吐吐地说：“也，不算闹鬼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柳贤：“柳大师，你收费贵不贵？我都是小本生意……”
柳贤看看国字脸方脸厚鼻，忠厚老实的样子。咖啡色的皮衣像是穿了很多年，已经黯淡无光，深灰色裤子也皱皱巴巴，黑色皮鞋上面都是灰，就说：“我去给你看看吧，如果是小事情就不要钱了，你帮我把我这车找个好人家。”指了指牧羊人。
马朵朵哈哈大笑，“柳贤，你怎么像是在嫁女儿，哦，不对，你是在嫁前妻。哈哈哈哈……”
国字脸感谢着同意了，“我有个表弟一直很喜欢牧羊人，就是买不起。把这车送给他，让他出修车钱，他一定会爱惜的。”
柳贤点点头，朝自己的“现任”走去，马朵朵跑过去坐到副驾上。
两人跟在国字脸后面，向城里面开去。
在车上，马朵朵问柳贤：“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嗯，”柳贤实话实说，“以前我抓鬼，觉得自己已经见够了稀奇古怪的事情。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我之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来个普通的鬼，让我感觉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切，还不一定是鬼呢。精精怪怪的多着呢。”
柳贤好奇地问：“车有车神吗？”
“以前的车都是马车牛车什么的，路神就兼顾了。后来现代的车变多了，人开始祭奉车神，就有了一个新车神。”
那还是她刚刚到人世的时候，秦广王一次去天上开会回来说，那些小神仙为了抢车神的位置，闹得不可开交，都看中了这是个潜力神，也不知道后来是谁当上了。
“听你的意思，神是人造出来的一样。”
“本来就是的。”马朵朵说。
仙、神、佛看上去很厉害，没有人祭拜信奉，就会慢慢衰弱。
这点鬼神就会占便宜一些，敬奉的人一直很多，毕竟凡人想长生的少，怕死的多。
柳贤随着国字脸，把车开到了三环高架桥底下的一个二手车买卖市场。
这以前也算是郊区。最近几年城市发展很快，这市场的这么一大片地就很宝贵了。估计等不了多久，市场又会被规划到离城更远的地方去。
市场其实就是一个大的停车场，各色各样的车辆，停靠在一起，因为大小、款式不一，看上去一点都不整齐。
基本上都是中低档车。市场里的商家划分不明显，车都停在自己的那一块地方。
顾客却分不清，一路逛过去，看上哪辆车，哪家人就出来接待。
国字脸把车停到自己的那一块地盘上，指挥柳贤停好车后，把他们请进了一个由彩钢板搭起来充当办公室的小屋子。
小屋子也就三辆车并排的大小，里面办公桌椅、电脑，接待顾客的沙发茶几，倒是齐全。
国字脸给柳贤二人端上了茶水，就坐着不说话了，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样。
柳贤主动问：“是不是哪辆车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