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祖宅深处有一间只有几位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地宫,唤作寒玉谷。
谷中四季如冬,冰霜呼啸。
其中一切桌椅板凳皆是寒冰做成,还有一块深蓝冰块砌成的寒玉床,常年散发着透骨寒气。
就是这样一个活物难存的寒玉谷,确是冰系觉醒者的修行天堂,谷中充斥的寒冰气息无时无刻都在温养着冰系粒子,尤其是那寒玉床,有实力在上面睡过的人,无一不是造诣极深的冰系魔导师。
单对冰系来说,这小小的寒玉谷对修炼的加成不低于普通灵泉。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就算是嫡系子孙,实力不济的也决不允许进入,只因其中的寒气如果无法驾驭,所造成的反噬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当场殒命。
寒玉谷带有法阵的寒冰之门被轻轻叩响,谷内一位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轻笑道:“是鸢儿吧?快进来。”
谷门打开,一位面容清冷的白衣少女缓缓走入,待来到老人面前,秦鸢略显病态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爷爷真是神机妙算,每次都知道是我。”
“能来到这里,敲门声还那么轻的也只有丫头你咯,爷爷还没有昏聩到连这都分不清的地步。”老者面容慈祥,看起来与疼爱孙女的农家翁并无区别。
他说着朝秦鸢递出一个冰晶打造的纯白茶杯:“这是爷爷专门给你留的寒玉冰露,快喝了。”
“谢谢爷爷。”秦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她一句句爷爷叫的十分真挚,在秦家这么多年,也只有在老人面前她才会如此活络。
因为她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先天冰霜女神之心晶莹剔透。
知冷暖,辨忠奸。
比如小时候经常把自己捉弄哭的那个家伙,却对自己有着浓浓的善意。
再比如口口声声叫自己小公主的养父母,却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一家人。
在秦家,好像除了老太爷就只有秦战勉强算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了,不过他的心思似乎也没有多纯。
秦老太爷早已习惯了孙女的神游,兀自摆弄着手里的冰雕,等秦鸢回过神来才缓缓道:“丫头今天回来是有事要跟爷爷说?”
秦鸢笑道:“没有呀,爷爷不是快过大寿了嘛,鸢儿有点想爷爷了,学院那边又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老者点了她眉心一下,笑容之中满是宠溺道:“小丫头长大了,都学会拐弯抹角了,不过你以后撒谎的时候,不要解释这么多,会越描越黑的。”
秦鸢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爷爷,其实我是想在爷爷过寿那天请一个人来,不知道爷爷同不同意……”
“这个人一定大有来头吧?丫头你这是选好了夫婿,急着带回来见家长了?”老人笑吟吟的看着她,毫无隐藏。
秦鸢俏脸一红:“哪有,爷爷别乱说……”
“请个人来这种小事还专门回来一趟,由不得爷爷不乱想啊,爷爷又不是老古董,快说说姓甚名谁,什么派系天资如何,长的有没有爷爷年轻时英俊呐?”花甲老人一副八卦模样。
“是……是陈九歌。”
秦鸢鼓起勇气说出这个名字,随后急忙补充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就是想介绍他跟爷爷认识一下,爷爷不是喜欢古曲嘛?他应该很擅长的,到时候可以给爷爷弹奏……”
老者哑然失笑,摇头道:“刚跟你说不要解释这么多,你这此地无银何止三百两啊?”
不知为何,身处极寒之谷的秦鸢只觉小脸一阵燥热,有些忐忑的看着老者。
“这个名字我听过,就是要跟战儿成人后决斗的那个吧?”老者语气听不出情绪。
秦鸢小脸一阵红白相间,爷爷已经知道了,看来自己还是说晚了。
她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借着老爷子大寿的契机把陈九歌引荐给他,毕竟老人才是秦家家主,如果能结个善缘,到时候他就多一丝生机。
他和秦战的决斗已经无法阻止,以秦鸢对养父母的了解,不管输赢陈九歌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而且他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啊。
各种灵丹妙药不说,秘境提升粒子强度,灵泉加速修炼进度,哪一项都不是普通人能逾越的。
一个零充党,就算侥幸当了一次狗托,还是不可能打的过氪佬。
这个道理谁都懂。
“爷爷都知道啦,那就当我没说好啦。”秦鸢淡淡的说了一句。
爷爷若不知道还能提前做些动作,现在他已经全都知道了,自己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毕竟另一边可是他亲孙子。
“你是想让爷爷保他一命吧?”老者突然开门见山道。
不等秦鸢答话,他继续波澜不惊道:“这个年轻人我了解过,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秉志夫妇这些年确实做了许多让人看不过眼的事,不过这些你长大后自会理解,一个家族想要传承,有面子更要有里子。”
“面子受了损伤,就要有里子去解决。”
“只要不是太过伤天害理,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不瞎不聋,不做当家翁。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帝国和家族的崩塌,往往都是由内而外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国家国家,大差不差。就像秦家一样,很快就会是他们的,但最后会是你们的。”
“你们年轻人,才是世界未来的样子。”
说着说着,老人眼中突然现出一丝迷茫,当年那件事,也不知是对是错啊。
怕只怕积重难返。
老人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了很多,秦鸢始终一言不发。
等老者沉默了许久,秦鸢才轻声道:“爷爷,没什么事我先回学院了,明天还有课。”
“丫头这是对爷爷失望了啊。”老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疲倦。
秦鸢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爷爷曾经教导过鸢儿,知不可为而为之,本意是做事不问可不可为,但问应不应该。鸢儿做了自己觉得应该的事就够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咯。”
“这伶牙俐齿的,都会将爷爷的军了?那你觉得爷爷应不应该保他?”老者反问道。
秦鸢抬手指了指天:“天知道。”
少女说完便提着裙摆出了寒玉谷,老人没来由一阵摇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寒玉谷外秦鸢的脚步莫名轻快起来。
“臭丫头,我会去见一见他,至于要不要保他,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