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伤员,最大的好处就是身边的同伴会无时无刻照顾着你,哪怕我严格来说都算不上伤员,顶多只是有点脱力了而已,周遭的人依旧如此,前脚刚刚抽出了工兵铲,后脚就被鹞子哥劈手夺了去,说让我在一边看着就成,这些活儿他来做。
连向来惫懒的老白都在一旁连连点头,说怨鬼侵身的时候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顶在前面就已经够窝囊了,要是连这些体力活儿都得我扛着亲力亲为,那他们不成废物了?
天可怜见,我他娘的就喜欢这种感觉,于是笑眯眯的说这可妥了,回头多受点伤,干脆可以躲在真武祠里养老了,想必就不用出来跑前跑后的挣命了。
鹞子哥那张绷着的脸上都不由挤出了一丝笑容,摇头说我这行为让他想到了以前见到的一个小村子里的女人,那娘们不想下地干活,于是就玩命生孩子,就图怀胎坐月子那阵儿有人伺候。
玩笑归玩笑,我没上手,但还是到了那堆废砖头前寻了个地方坐着,关注着老白他们干活,倘若有个什么万一,也能及早提醒。
这座墓葬用的砖块远远要比现在建筑用的砖瓦大的多,且四四方方的,质地如同石头一样,一块恐怕就得十多斤的样子,清理起来极其麻烦,得先把转头搬开,然后再用工兵铲堆砌的淤泥与水泡成浆糊的粘合剂,几人轮番上阵,清理速度这才快了一些。
凌颖这姑娘大概觉得自己跟了一路没有帮到什么忙,心里有歉疚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进去。
很快,最外围的一些墓砖和泥浆被请离开了,竟然露出了一道极长的台阶,那台阶横亘左右,怕是与这四四方方的墓室边长一般长了。
“这东西有意思!”
鹞子哥拿毛巾擦着汗,打量着挖掘出来的台阶,笑着说道:“一般台阶不是和门户的大小对应的吗?这台阶这么长,难不成设计的门户也得宽个四五十米?”
“这台阶可不是用来对应门户的。”
我想了想,就说道:“台阶台阶,上台阶又叫做拾级而上,所以,这台阶从某方面来说,那就是阶级的象征,所以这道长的有悖俗理的台阶就不是用来给人走的,而是用来区分主次的。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死了也是这样,墓室设计相对较高的地方,一般来说死者的身份也会更尊贵一些。
看来,苦主在刘鋹的后宫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不像这个墓室里被活殉的这些女人,大抵在刘鋹后宫中地位与猪狗无异,这才被杀了把尸体扔在一起,。
不过,这等丧葬讲究并不常见,对于古时候绝大多数的王公贵胄来说,他们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打心眼儿里就有一种优越感,才不会认为人人平等呢,这等优越感埋在骨子里,根本不需要通过其他形式来加强,所以不会体现在墓葬里。不过刘鋹这人不太一样,他是个亡国之君,要不是老赵家给了他几分薄面,早就狗屁不是了,所以他才格外需要强调这一点,墓葬里也是等级森严的。
还是那句话,墓葬是立在阴阳之间的东西,得兼顾死人的需求和活人的感受,这墓葬弄的如此古怪,这就是满足死人的需求了。”
鹞子哥说道:“照此来看,一座墓室比一座墓室高,那整座墓葬应该就不是庭院型的布局了呗?而是呈台阶形的?至于那刘鋹的墓室,应该在最上面?如果不是来这里办事,让你来打盗洞的话,你岂不是要直接从山顶,也就是瀑布的最上面打盗洞?这样就直接打进刘鋹墓室里了?”
“是这么个道理!”
我点头说道:“不过我要是真想盗墓发财的话,我他娘的才不盗刘鋹的墓呢,一个亡国之君,来他这墓找屁吃啊?还在一座石头山上,靠着市区,打个盗洞费劲不说,保不齐就得被举报,吃牢饭的几率太大了!”
这边说着闲话,那头老白他们已经开始往深处清理了,很快墓砖中刨出了一些木头碎片,还有一个铜环,正是门环了,看来应该是通往下个墓室的墓门了,采用的居然是木头,早早就被破坏掉了。
墓砖太多,清理着费劲,于是老白就清理出一个类似于盗洞一样的窟窿,结构不太稳,但小心点没大问题。
我盯着看了许久,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便不再多操心,找个角落双手抱着胸蜷缩着小憩着,以尽快恢复自己的体力。
“啊!!”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吓我一跳,一翻身提了天官刃就跳了起来,随即凌颖连滚带爬的从砖堆上清理出来的窟窿里钻了出来,浑身带着浓烈的恶臭,一下子扑倒在墓室的污水里,张嘴就吐。
紧随其后,老白也从里面钻了出来,脸黑如墨。
见状,我就知道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凶物,紧绷的身躯垮了下来,见张歆雅在给凌颖顺着气,我就凑上去问老白:“这是咋的了?”
“嗨,别提了,他娘的晦气!”
老白苦着脸看了凌颖一眼:“别说她了,我都他娘的差点吐了。你猜的没错,铁拐李手底下那几个盗墓贼确实是从这儿进了下一间墓室,方法跟咱们差不多,在墓砖堆上清理了个窟窿钻进去的,后来出了事儿,他们就开始四散奔逃,有个倒霉蛋正往外面钻的时候一下子,可能是慌不择路,动作太大,挖出来的窟窿塌了,人一下子就埋里头了,这墓砖分量重,估摸着当场就砸死了,人都已经烂成一片臭肉了,凌颖这姑娘闻着味道不对,问我咋回事,我说里面可能有死人,这是死人臭了,前脚说着话,后脚她就把那些臭肉当成烂泥巴给抓了一把,然后就成这样了……”
老白形容的这场面实在是太惨烈了,我看了凌颖一眼,也有些同情这姑娘,好好的一个娇娇大小姐,来这么一出能受得了才怪,于是就说:“算了,无双,你去帮老白吧,让她休息一会吧。”
事实上,我有些小瞧凌颖这姑娘了,没多一会儿,她竟然自顾自的起身了,就是不敢再往那里头钻了,趁着墓室的污水狠狠搓洗了一下手上,然后跟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似得,蜷缩在我身边一声不吭。
我摸出烟盒子抽了一支递给她,笑道:“都有第一回,习惯了就好,抽一支吧,这东西管用,信我的,没人笑话你,第一次我们出去办事的时候,她白天看着镇定,晚上一个人鼻涕眼泪的,抽了一支就好多了。”
凌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不过不太会,呛得眼泪连连,擦了一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确实好多了。”
我耸耸肩没说话。
过了片刻,她看着从窟窿里钻出来的无双轻声说道:“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也才终于明白……原来是不是大丈夫,不看兜里有没有钱。”
说此一顿,他回头看向我,忽然说道:“其实,我和那个人就是见过一面,吃过饭,后续再没有怎么发展的……”
她的样子有些萧索,无奈笑道:“用现代人的伦理观来看的话,应该算是清白的吧?”
我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可这话我可没法接应,正当不知该如何说的时候,窟窿里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通过声音的方向等,我立即有了判断,丢掉手里的烟头起身道:“挖通了……”
话刚落,窟窿里忽然传来了老白的惊怒交加的大吼声:“哎哟喂,狗日的,我草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