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弯下身子，右手持镰刀，左手握住稻竿，动作非常娴熟。
而且，他左手可以同时抓住两株稻竿，一刀可以割两株，手速很快。
干过农活的都知道，这不是生手所能做到的。
李恨水参加比赛只是友情客串。
割了一茬后，就没有再割。
然后，他将稻子捆了起来。
捆的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干过农活的。
开镰仪式结束，李恨水在包强生及镇干部陪同下，去一个偏远的村调研。
黄亭镇就是之前何青山担任镇长的那个镇。
村长哭丧着脸说：“李书记，我们村是黄亭镇最偏远的村，人口少，只有两百多人，但县里要求我们配套建设幼儿园。这有必要吗？”
李恨水问镇长：“为什么两百多人的村庄，要配套建设幼儿园？”
镇长说：“李书记，是这么回事。县里统一要求全县50个村庄各自新建幼儿园，对于面积、规模有明确要求，我们镇有三个村被列入名单。
县里的目标是让每个村都有幼儿园，解决孩子入园难问题。但问题是，有的村人口太少，有没有建设幼儿园的必要？
建一所幼儿园，最少要投入几十万。县里虽然能解决一部分资金，但镇村都要提供配套资金。
据我了解，有个乡镇的某个村仅有37个村民，也要求配套建设幼儿园。”
李恨水非常震惊：“这不是拍脑袋决策吗？不说只有37个村民的村，就是你们村，只有两百多人，能有多少小孩？
方便小孩上幼儿园的初衷是好的，但不能脱离实际。”
李恨水又对镇长说：“这事我会关注的。但是，不能走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幼儿园可以不建，也没必要单独建。但孩子入园问题，也应该妥善解决。
比如，能不能两个村合建一所幼儿园？如果不能，是否可以为去其他村入园的孩子提供交通出行等方面的帮助或补助？这些问题应该认真研究，并加以解决，不能撒手不管。”
在村部会议室。
李恨水让村里拿来村庄规划。
随便翻了翻，李恨水就发现很多问题。
比如，缺项漏项，如缺少环境保护方面的内容，而且文不对题，照搬照抄，甚至多处出现外省地名及特色旅游、风格建筑等，与当地风貌明显不相符。
李恨水随便指出几个错误，问镇村干部：“我一个外行都能发现多处错误和问题，专家们都不知道？这种规划，除了劳民伤财，又有什么用处？”
镇长非常紧张地说：“李书记，规划是县规划局统一请江州的一家设计公司做的，出现外省地名估计是抄的。”
李恨水对陪同的县委办主任葛正路说：“葛主任，将幼儿园及规划问题，先记下来，回去组织相关部门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
针对村庄规划出现的乱象，重点关注有没有腐败问题。”
离开村庄，路过镇初级中学门口时，李恨水突然决定去中学实地调研学生营养餐运行情况。
营养餐其实是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的通俗说法，中央财政每年将投入专款实施营养改善计划，惠及上千万名农村学生。
各地在营养餐运行工作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营养餐变成问题餐现象层出不穷。
李恨水是在农村长大的，对于农村孩子营养餐落实情况非常关心。
他临时决定调研学生营养餐运行情况，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一次不打招呼的突击检查。
如果提前打招呼，那是不可能看到真实情况的。
对于李恨水的到来，校长及学校营养餐承包方负责人不仅是惊讶，更多的是紧张。
李恨水直奔食堂。
食堂已经开饭，学生们有的排队打饭，有的已经坐到餐桌前吃饭。
李恨水注意到，今天学生午餐只有两种样式。
一种是面条。面条有西红柿鸡蛋面、青菜面及肉丝面。
但无论是鸡蛋，还是肉丝，都少得可怜。
还有一种是午饭、馒头，菜肴是土豆丝和炒黄瓜等素菜。
李恨水沉着脸问：“将学校的本周食谱拿给我看看。”
食堂负责人支支吾吾的，李恨水冷声道：“可不要说没有食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县教育局要求各地因地制宜制定学生营养午餐食谱，力争一周一换，每餐实行三菜一汤，荤素搭配。你们做到了吗？”
在严厉质问下，食堂负责人战战兢兢拿来了营养午餐食谱，今天的菜单是木耳炒肉、清炒生菜、小白菜鸡蛋汤、红烧肉炖土豆。
但实际上，无论是面条，还是菜肴，都简单得多。
按照规定，午餐还提供一份牛奶。
但食堂提供的却是一盒酸酸乳。
酸酸乳的价格远远低于牛奶。
李恨水去了食堂厨房。
看见有工作人员将有些食材往冰箱里面塞。
李恨水仔细查看，发现厨房中食材、调料、厨具随意摆放，现场环境脏乱不堪，时不时看到苍蝇在飞，而且不少调料、食物和厨具都已经发霉了。
再打开冰箱、冰柜，发现有些冷冻肉都已过了保质期。
有些肉都生了蛆，木耳都发霉了，一摸温度，还是热的，显然是食堂师傅刚才放进冰箱，以防检查被发现。
李恨水一脸严肃地对葛正路说：“通知镇市场监督管理所等单位，立即过来，调查取证！
并且，通知县里有关部门，立即对全县学生营养餐运行情况开展彻查！县纪委参加，调查有无腐败问题！”
然后，李恨水对校长提出严厉批评：“在你眼皮底下，营养餐问题乱象丛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真不知道，那是严重失职！如果明知道存在问题，却包庇纵容，那是姑息养奸！
这种食材制作的饭菜，你敢吃吗？”
李恨水对葛正路说：“让县纪委开展全面调查，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结果报我！”
校长神色惶恐，两腿战战。
在学生餐桌，李恨水和学生交流。
很多学生不敢说出实情，但有几个胆大的学生说出真相：营养餐一直都很糟糕，学生们谁反映，老师就要找谁谈话，其实是变相威胁。
下午，在回城的车上。
李恨水收到谈欣发来的信息：李书记，今晚有空，继续排演黄梅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