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自己感觉有误，也看错了。
那十几炷香，烟雾全部盘旋，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大脑更加混沌。
一道黑烟，从门缝下蔓延出来，紧跟着聚集到电线上。
顺着线迅速往外蹿，直冲法坛而去。
浓浓戾气，从黑烟上散发而出。
随着黑烟的出现，夏希海念咒声骤然高昂，语速逐渐加快。
走廊里，回荡着他低沉密集的声音。
我开始难受了，头昏昏沉沉。
有大量的信息，从脑海深处，翻江倒海般地涌现。
你能想象巨浪撞击脑子吗？
何况脑子本来就不咋够用。
昏、痛，差点站立不住。
夏希海的声音越发激昂，就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缕淡色的光，从法坛爆出，顺着电线，和那黑烟相对流淌。
两者在靠近法坛的地方，狠狠撞击、纠缠，像麻绳一样缠绕。
渐渐的，像冷暖两团火焰燃烧。
黑色火焰先占上风，很快将淡色吞没。
随着夏希海声音的高亢，淡色火焰又回来了，开始反攻。
于是两者开始拉锯战。
走廊里，也是一时冷一时热。
我心随之揪紧，眼看着夏希海已经精疲力竭。
“真没想到，博山炉这么难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到此刻，我仍旧一头雾水。
渐渐的，黑烟又一次占据上风。
压力伴随着寒冷，在走廊里扩散，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砰！
突如其来的爆裂声中，黑烟荡然无存，淡色火焰骤然间明亮，迅速燃烧，接着消失无踪。
我看了一眼夏希海，他脸色蜡黄，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还轻轻地松口气。
好，结束了，我也跟着松口气。
正当我打算走向程橙时，忽然一股阴风再一次从门缝下扑出来，狠狠咬向电线。
这一次黑影速度极快，阴冷戾气扑面而至。
我激灵灵哆嗦了一下，眼瞅着手臂上汗毛根根竖起。
后脖颈子，也是一片冰凉。
那黑影在攀到电线中段时，忽然一个急转，折九十度，脱离电线。
夏希海冷哼一声：“孽障，你倒是狡猾。”
说罢手中桃木剑一挥，踏罡步冲上去。
可刚才他已经用了差不多九成的力气，现在明显力有未逮。
黑影先是躲了一下，盘旋到天花板。
砰！
顶灯稀碎。
碎片哗啦啦掉下，砸的大理石地板咣咣响。
那帮壮汉也慌了，手中的香焚烧了一大半，火光晦暗，烟气盘旋。
他们好像看不见黑影，只看得见夏希海和空气搏斗，都以为他疯了。
“咱们走吧！”
有人冲李工头说。
李工头瑟瑟发抖，脸色蜡黄：“等、等会儿，听夏师傅的话，别忘了……”
夏希海和黑影纠缠的时候，曾一剑将它斩开，可瞬间又合龙，竟然将夏希海脑袋包裹起来。
程橙大叫一声不好，唰地冲了上去，捏指诀，嘴里念念有词，口中也抖搂出一个黄布口袋，对准那个黑影连同夏希海的脑袋套上去。
套完之后，口袋口一收，啪，又在口袋上贴了一张符。
口袋内，传来尖叫声，接着袋子鼓起来，有什么东西想要逃离。
“好个孽障！”
程橙也是憋了一脑门汗，一张符不够，啪啪又贴三张，前后左右贴牢了。
那口袋鼓了半天，慢慢消下去。
此刻室内的阴风也完全绝迹，我算是真的松口气。
程橙骂了句脏话，把口袋从夏希海脑袋上扯下来。
他的脸铁青，汗水把头发都溻湿了。
“谢谢！”
夏希海显然有点尴尬，还是对程橙说句谢谢。
我站着没动。
别看我一直闲呆着，心累啊。
夏希海拿劲的时候，我也跟着吃力，后背都湿透了。
还有一点，我很不安，非常不安。
可走廊里，明明已经清朗了。
没有阴风，灯复明。
除了碎掉的那盏灯，一切如常。
工头和工友们都松口气，大家开始活动肢体，站圈里不动也挺累人的，何况精神高度紧张那么久。
李工头拿出烟，匀给夏希海一根，又回头递给我一根，我推辞了。
他讪讪一笑，回头给夏希海点烟，也被夏希海拒绝了：“谢谢，暂时不抽。”
不抽归不抽，夏希海到底是把那根烟别在耳背上。
他神态极其疲惫，稍微休息几秒钟，默默走向法坛。
就在那一刻，忽然间一缕黑烟再次从门缝下钻出来。
我先看到，是因为我正对着门，视角最佳。
当然，别人也是看不见黑影的。
那影子冒出来之后，迅速地凝聚成一张脸，庞大的脸。
看到那脸，我愣住了。
那不是宋大旺吗？
在宋大旺和李大柱的住处，我曾见到过一张证件照，很老旧的照片。
不过宋大旺的长相非常有特点，八字眉，一看就很衰。
这张脸，绝对是宋大旺。
他盘旋了一下，俯视众人。
不等我发出预警，便迅速地朝李工头扑过去。
我永远忘不掉宋大旺看李工头的眼神，充满怨恨和愤怒。
得是何等的仇恨，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我反正不懂。
咔！
风停了，宋大旺消失。
李工头正点烟，打火机的火苗噗地灭掉，他却一动不动，保持那个动作。
夏希海回过头，看了一眼，程橙也是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工头。
“他被上身了！”我指着李工头说。
“吼！”
几乎是同时，李工头转身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抱住他脖子便啃。
他的嘶吼声盖住我的声音。
嘎吱嘎吱，啃生肉的声音无比刺耳。
那个被抱的惨叫声回荡在走廊里，血像离弦之箭一样狂飙在墙壁上。
旁边的人都被吓傻眼了，有个人被喷了一头一脸，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拼命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知识，什么符咒、手势、步法等等。
倒是有一箩筐，但我一时间无从下手。
夏希海强打精神，提剑又要冲过去。
可李工头脸上血淋淋，眼神疯狂，面如枯骨。
他已经啃完那人，转头扑向另一个。
夏希海距离太远，来不及了。
那人吓傻了，扑通跌倒在地上。
李工头弯腰抓住他肩膀，提起他就要啃。
我脑子一片混沌，也不知咋想的，竟然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把抱住李工头后背。
“给我过来吧！”
我把他使劲往后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