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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史城郑重其事的把配刀挂在自己腰间,众位辽东武官纷纷拱手向史城表达了恭贺之意,但气氛有些怪异,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
何宇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他对于众位部将的心态变化也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何宇并不在乎。
在何宇看来,史城若是想要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就必须要承担木秀于林的压力!
史城若是无法承担这般压力,那他将来也不配主掌辽东。
就像是赵俊臣所推测的那般,在何宇的心目之中,史城并不是唯一的接班人选。
除了史城之外,还有何宇身边的另一位亲兵首领李世杰,虽然城府与谋略稍稍逊色一些,但作为李家子弟,却拥有更高的人脉声望,可以更好的整合辽东镇的各方面力量;
再有则是辽东镇北路参将西门盛,此人资历与声望最高,领军作战能力也最强,长期镇守在东北边疆第一防线,还能把辽阳“贸易”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年纪大了些,与何宇乃是同一辈人,所以才没有成为第一人选。
总而言之,对于接班人选的问题,何宇并不着急做出决定,他有时间也有耐心,更有能力控制这些接班人之间的竞争,所以他也乐于让这些接班人争相表现、相互竞争。
赵俊臣认为自己可以激化这些接班人之间的竞争,造成辽东镇的内部嫌隙,但何宇并不担心此事,他认为自己只要还在这个世上,就足以镇住辽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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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众位辽东武官纷纷向史城恭贺一番之后,何宇也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只是抬手一挥马鞭,传令道:“史城、世杰,你们二人各自挑选一百名精锐铁骑,随我一同进入胡家庄!其余人等留在此处,继续包围胡家庄、随时等候命令。”
说完,何宇率先驱马,向着胡家庄的村口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史城与另一位相貌俊朗、神态傲气的年轻武官各自挑选了一队精锐铁骑,然后就连忙跟在何宇的马后。
这位年轻武官,自然就是李世杰了。
不同与史城的外柔内刚、善于言谈,李世杰的性格傲气、说话不绕圈子,从内到外都很强硬,若是刚才由他去见赵俊臣,是绝对不甘心自扇耳光的。
与史城策马并行之际,李世杰先是默默观察了史城片刻,随后轻声说道:“你枪术还行,但刀法太差,我用一匹千里宝马与你换这把刀如何?你若是担心总兵大人怪罪,就由我去说。”
史城也转头看了李世杰一眼,只见李世杰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腰间的配刀,不由是眉头一皱,道:“多谢李公子的美意,但我今后会抽出更多时间练习刀法,绝对不让这柄宝刀蒙尘,所以这柄刀还是留在我这里比较好。”
李世杰并不意外史城的拒绝,只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提议道:“给你半年时间,到时候咱们较量一下刀法!……还有,我虽是出身李家,但现在已是边军千户,不要再唤我李公子。”
史城表情有些凝重——李世杰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他的骄傲并不是只缘于家世,此人天分极高,又有家学渊源,无论文韬武略皆有建树,只论武艺的话还要强过史城许多。
但史城并没有任何退缩之意,点头道:“好!半年之后,愿与李公子一较高下!”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何宇已经率着辽东铁骑来到了胡家庄村口。
李世杰听到史城再次称呼自己为“李公子”,顿时是面色一沉。
但李世杰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他看到一队禁军将士此时已经来到了胡家庄村口,正在摆出阵仗列队迎接何宇,李世杰不愿意让外人看到他与史城的争执。
见到李世杰选择了暂时隐忍,史城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但下一刻就已是转头观察眼前的禁军将士,只看到这些禁军将士大约有两百规模,皆是身材高大、队列整齐、兵甲精良,面对辽东铁骑的时候也是挺胸抬头,气势不落下风。
“两次冲锋!”旁边的李世杰也同样正在仔细观察这些禁军将士,很快就作出了判断:“总兵大人虽然说过这些禁军将士皆是银样蜡枪头,但眼前这批禁军应该是参加过陕甘三边的战事,拥有一定作战经验,士气也是十足……若是由我率领两百辽东铁骑与他们相战,需要两次冲杀才能彻底击溃他们。”
史城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若是由这支禁军负责镇守胡家庄,而你则是率领辽东铁骑攻打,需要多久才能攻破?”
“辽东铁骑乃是我辽东镇的心血,又岂能浪费在攻城上面?就算是眼前这处村落的丈高围墙,也不应该由辽东铁骑负责主攻……现在这个时节,直接用火箭围射就是,只需是一两个时辰之后,就能把村里所有人皆是烧死熏死,自然是不攻即破!”
听到李世杰的这般说法,史城眼中闪过了一丝钦佩,真心称赞道:“李千户高见!”
李世杰与史城进行交流之际,辽东铁骑已经穿过了禁军将士的队列,但他们交谈之际刻意加大了声音,让附近的禁军将士们皆是可以清楚听到。
一时间,所有禁军将士皆是面现怒意,但他们面对杀气腾腾的辽东铁骑,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两百余辽东铁骑耀武扬威的进入了胡家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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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臣已经收到了何宇进村的消息,一直都坐在屋中静静等待。
很快,赵俊臣就听到了雷霆一般的马蹄奔腾之声,随着马蹄奔腾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大地震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再等到整间屋子也随之轻微晃动之际,震耳欲聋的密集马蹄声又突然在某个瞬间尽数消失不见。
显然,何宇已经率着辽东铁骑来到了赵俊臣的房间院落之外,两百余铁骑几乎是同时停下。
“仅是通过这些马蹄声,就足以说明辽东铁骑的强大实力……
这还只是两百余辽东铁骑所闹出的声势,完全无法想象一万两千名辽东铁骑同时冲锋之际,又将是怎样的风云变色……
更无法想象,较之辽东铁骑还要更胜一筹的那几支建州女真精锐,又会是怎样的强大……
相较而言,我当初在陕甘三边所指挥的那几场战事,还真就只能算是比烂了……任重而道远啊!”
暗思之际,赵俊臣又听到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当即是抬头看去。
然后,赵俊臣就见到何宇已是领着史城、张世杰、以及几位亲兵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就像是传闻中一般,何宇相貌、身材皆是寻常,但他表情冷硬、目光深沉,举手抬足间的强大气势,令人过目难忘。
何宇走到房间门口处,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出声表达求见之意,只是就这样默默停在原地片刻,等到房间内所有人皆是把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之后,何宇就刻意用左脚迈进了房门。
随后,跟在何宇身后的史城、张世杰、以及几位亲兵,也皆是默契十足的纷纷抬起左脚迈进房门。
史城不久前曾是因为进门之际先迈左脚的缘故,被赵俊臣罚了十耳光,理由是赵俊臣本人命犯“左”、“足”二字,所有人与赵俊臣相见之际都应该用右脚迈进房门,否则就是诅咒赵俊臣。
而此时,何宇与麾下部将皆是刻意选择用左脚迈进房门,这显然也是一种无声挑衅。
见到这一幕,许庆彦与姜泉二人皆是忍不住面色一变。
但赵俊臣同样是一位能屈能伸的“好汉”,只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幕,好似也根本没有发现何宇未经通报就自行进入房间的事情。
赵俊臣只是轻轻抬手,道:“何总兵来了,快请坐下谈话……只可惜本阁前段时间生了重病,体力心神皆是不支,无法亲自出面相迎。”
说话之际,赵俊臣面色红润、气息充沛,一点都不像是重病未愈的模样,但他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何宇落座之后,也装作是自己完全无法看穿赵俊臣的谎言,拱手道:“听闻赵阁臣您生了重病,卑职立刻就赶来探望,还带来了一根上好的辽东山参……赵阁臣乃是国之柱臣,一定要注意身体、尽早痊愈。”
赵俊臣摇头轻叹,道:“本阁也想尽早治愈,但本阁这一次恐怕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啊!”
何宇目光一闪,问道:“哦?却不知赵阁臣的心病缘于何处?”
“本阁的心病……当然是缘于辽东镇!”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在场众人又皆是面色一变。
何宇却是表情不变,只是问道:“辽东镇乃是朝廷的边防柱石,多年以来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却不知为何会成为赵阁臣的心病?”
赵俊臣悠悠道:“本阁一向是负责朝廷财政收支,也一直努力为朝廷开源节流,现在建州女真已经向朝廷纳贡称臣,东北边疆随之战火停歇,辽东镇的军资耗费却是迟迟无法削减,让朝廷国库难以维持,更还让辽东百姓无辜受难……本阁自然就会生出心病。”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与何宇对视,问道:“却不知,何总兵是否有办法为本阁治愈心病?”
何宇依然是面无表情,道:“要让赵阁臣失望了,卑职不懂医术,自然是没有手段为赵阁臣治病!”
说到这里,何宇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认真严肃,目光与赵俊臣对视之际也是毫无退让之意,又说道:“赵阁臣,卑职也知道,朝廷中枢一直都想要削减辽东镇的钱粮,更还清楚朝廷中枢的衮衮诸公对于辽东镇的看法,认为辽东镇养寇自重、尾大不掉……
关于尾大不掉这一点,卑职不予置评,但关于养寇自重这一点,卑职却要坚决否认,也许七八十年前,辽东镇确实是存在养寇自重的嫌疑,但目前局势早已是时过境迁了!现在的建州女真,已然成为了我大明朝的真正心腹大患,辽东镇即使是全力以赴,也深感力不从心。
早在几十年前,建州女真就号称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时候他们虽然也是侵略成性、如狼似虎,但终究是规模太小、兵力不足,最多也就是侵入大明疆土劫掠财富,但并没有夺城灭国的实力!
然而,自从那位玄烨大汗上位之后,这些年来建州女真看似是老实了一些,但一直都在积蓄实力、鼓励生育,人丁大为增涨,又一直利用境外的艰苦环境磨练心性,以保持建州女真的坚韧与侵略性!
时至今日,建州女真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数量已经逼近五万之众!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若是有五支兵员满万的建州女真大军呢?再加上那些为虎作伥的蒙古左翼、朝鲜人、以及汉人叛徒,建州女真的实际兵力恐怕已经超过了辽东镇!
赵阁臣,关于建州女真此次的纳贡称臣,究竟有没有诚意这一点,卑职不做评断,那是你们朝廷中枢衮衮诸公应该考虑的事情,但卑职却是知道,现在的建州女真绝对拥有颠覆大明的实力!这般情况下,若是由赵阁臣您来负责镇守东北边疆,您难道就敢削减边军开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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