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独自面对李自成怕是都有些麻烦,更别说建奴,还有这瘟疫了。
而且……连太子殿下都已经回到了京城,岂不是说明南边的李自成,已经非常麻烦了。
太子殿下说不定是逃回来的。
“是啊,陛下,这瘟疫比想象中发展的还要迅速,这种速度,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首揆大人说的,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王铎。
这人是大儒,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整个朝堂之上,文学修养有他高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不过唯一的污点,就是降清了。
在另外一个时空,他和钱谦益一起开门投降。
朱由检看了看一旁的朱慈烺,心中一阵后怕,说实话,这瘟疫的蔓延速度,也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前几天的消息,才只是瘟疫露头,有发展的趋势,但是这才过去多少时间?这瘟疫竟然已经开始爆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下面的人怕责罚,故意说隐瞒事实。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瘟疫的发展速度,也超出了他的预期,似乎比以往来的还要更加猛烈。
说实话,要不是儿子说可以解决这瘟疫,此刻的他,怕是已经急的直跺脚了。
“哎,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是苦了山东的老百姓。”
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响起,正是如今已经快要八十岁的吏部尚书李知遇。
这一个不怎么会争权夺势的老头,随时随地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像。
“李大人这话虽然对,但是也不全对。”
李遇知刚说完,就有人反驳,朱慈烺定睛一看,是兵部尚书张缙彦。
陈演没有倒台之前,他跟着陈演混,陈演倒台之后,他才发现了一点端倪。
如今的这个大明,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结党好像是没有用处的,对自己的未来,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想要在这里长久的生存下去,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好好做事,认认真真做事。
只要陛下和太子殿下看到你在认真做事,自然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大明官场的风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所以他痛定思痛,也打算摒弃自己以前的一些做官理念,试着做一个好官。
而他能成为兵部尚书,虽说是在危亡的时候临时补替的,但是的确有些才华。
“李大人之所以垂头丧气,无非是因为一旦这么做,山东就会变得很惨,有些村落的百姓,可能会一地一地的失去,变成十室九空。”
“但李大人似乎没有想过,这瘟疫,其实也不是全然坏的。”
“有这瘟疫在,李自成想要来攻打北京,就要掂量一下了,毕竟想要从南边攻打北京,山东是必经之地,既然是必经之地,他们就必须要担心,这瘟疫会不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而且,李大人,最重要的,是瘟疫这东西,咱们这些人,是没有办法抵抗的,既然没有办法抵抗,那就只能封锁地域,然后任其发展。”
“灾难无法抵抗,而这个灾难却可以帮助咱们抵抗李自成,这莫非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听到这,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有些恍然。
他们原本还没理解张缙彦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明白了。
好像……的确有些道理?
虽然这个角度有些刁钻,但通过张缙彦这一顿分析下来,似乎是这个道理?
所有人谈及瘟疫,就像是谈论老虎一样,只要一提及,脸色就会大变。
就是因为一旦染上,那几乎都是个死,既然都是个死,这种灾难太恐怖了,恐怖到即便是朝廷有心帮助,也没有办法。
谁去谁死。
李自成来了,同样是个死。
而且他带着几十万大军,更加危险,一旦有士卒染上瘟疫,那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
到时候不说他的几十万上百万大军全军覆没,但是起码会死伤极多,甚至半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心早就乱了,想要继续作战,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看来,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同样有不好的消息。
那就是山东发生了瘟疫,那大明就被山东割裂成了南北两块,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就没法得到北边的帮助,到时候可能会遇到独木难支的局面。
李自成很有可能会将这些地方给占领。
而那样,大明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最富庶的几个地方都被李自成给占领了,大明的财力物力人力,都会被极大的削弱。
而同样的,李自成的势力,会极度膨胀!
试想一下,掌握了陕西、两广、河南、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的李自成,几乎就已经掌控了大半个天下,这样的李自成,明廷要如何才能对付?
哎,难啊,无论怎么搞,似乎都很艰难。
李遇知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朱慈烺的身上。
人老成精,他自然明白这瘟疫带来的好处和坏处,但无论怎么说,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这瘟疫都只有坏处。
即便对大明来说,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好处。
毕竟虽然有瘟疫的阻挡,李自成的确来不了,但是瘟疫的持续发酵,会持续削弱山东老百姓的力量和对大明的忠诚。
挡了今年,那明年呢?
因为瘟疫的原因,明年局势会变得更加艰难。
明年这个时候,瘟疫去了,变得无比强悍的李自成带着百万大军直指北京……
他实在是想不到,那个时候的大明,还能有什么生机?
“敢问殿下,为何不在南京主持御敌事宜,反而回到了北京?”
李遇知问道,他想知道具体的情况。
如果殿下真的是不战而逃,那他今日就以血染奉天殿,以死进谏,让陛下和太子俩,能够恢复一点骨气。
反正已经八十岁了,够本了,能振聋发聩,今日就振聋发聩。
朱慈烺看着眼前的老者,轻声说道:“李先生,我之所以回到北京,正是因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