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心下一惊,“可有什么不妥?”
皇后娘娘沉吟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没有!”
温氏笑了,“那就好!”嘴上虽是这样说,可心里却犯嘀咕。
平常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尚且不会让娘家人来小住,可皇宫这样最是讲规矩的地方……
陛下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她不禁想起老爷出府前对她的嘱咐。
“娘,陛下让您前来,可是有别的话交待?”皇后娘娘见温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有!”温氏笑着摇头,“陛下担心你郁结于心,让我进宫陪你几天。”
“是么?!”皇后娘娘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温氏见她眼睛里有了神采,不似刚才那般死气沉沉,也收起了其他的心思,专心陪着她说话。
不知为何,看着皇后娘娘恬静的脸颊,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木婉的脸。
这张脸让她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了?
难道说,皇后娘娘的事情,跟她有关系?
···················
御书房内
吴顺将坤宁宫发生的事情禀报完后。
便走上前给林清樾倒了一杯茶,笑呵呵地说道:“陛下,喝杯茶,歇息一会儿吧。”
林清樾的目光在眼前的茶盏上转了一圈儿,沉吟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嘿嘿!”吴顺嘿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林清樾冷哼一声,“有话就直说!”别扯那些没用的。
“是!”吴顺低声答应道,“陛下,那个玛瑙她······她因为受不住慎刑司的刑罚,没·······没了。”
林清樾面色如常,或许是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或许是根本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吴顺心里却是更没有底了,“那个,她背后主使······没有审出来。”
林清樾淡淡地说道:“慎刑司的人,什么时候这样不顶事了?”
吴顺知道,陛下这是生气了。
“陛下········”他张了张嘴,求情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慎刑司主要审理玛瑙的人,是他的老乡。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虽然做不到守望相助,可偶尔还是可以抱团取暖的。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
林清樾也不是不清楚下人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是,这差事没有办好,任谁来求情,都是不好用的。
他冷哼一声,“看来,朕是对他们太宽容了。”
“传朕的旨意,若是明天还看不到新的结果,所有参与审理的人,全部杖责三十。”
“是,陛下!”吴顺知道,陛下这也算是开恩了。
毕竟背后的那个人伤害的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这不仅是陛下第一个孩子,更是陛下的嫡子。
他斟酌了一番,低声询问道:“陛下,是不是要元大人,将这宫里好好查上一查?”
皇后娘娘开始宠信玛瑙的时候,陛下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
可却迟迟没有动她,要么便是幕后之人不足为惧,要么便是这个人一直没有找到。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宫里搅弄风雨呢?
放眼整个大兴,有能力的便是王家了。
只不过,远在徐州的逍遥王的能力也不能小觑了。
毕竟他们母子二人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是有些势力的。
即便是他们并非残害陛下的孩子主谋,可给这个宫里添点堵,倒是可以的。
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正好被有心人利用了·······
吴顺知道,他不该有这些想法的,可脑子偏偏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怎么都收不住。
幸好他在宫里多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尽管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
林清樾晃动着手里的茶杯,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外面有人低声禀报,“陛下,徐州方面的飞鹰传书。”
“拿进来!”林清樾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
吴顺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走下去,接过信筒,递到了书案前,“陛下!”
林清樾面无表情地接到手里,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
只是他那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心里的急切和紧张。
这细小的情节,就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吴顺都没有看出来。
林清樾将信纸上的内容足足看了三遍,才放下。
他面色平静,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
吴顺心下一惊:徐州那边,到底传来了什么消息,让陛下如此震怒。
这份怒火可是比皇后娘娘失去龙胎时可要大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清樾轻声说道:“慎刑司查出坤宁宫的事情,跟季嫔有关,可是真的?”
言外之意,让慎刑司坐实了皇后遇害这件事情与季嫔有关。
啊?!
吴顺惊讶地瞪大眼睛,陛下这是准备让季嫔出来挡灾?
“陛下·······”吴顺斟酌地说道,“季嫔是季老大人看着长大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言外之意,季钧季大人如今官居宰相之位,您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不高兴啊?!
再者,他如今也算是当朝的肱股之臣,若是与他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哼!”林清樾冷哼一声,“他应该感谢朕替他教育了孙女。”
看来这位季嫔所犯之事不小啊!
吴顺心里嘀咕着,他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信筒。
看来,这位季嫔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想清楚这些,吴顺也就不再多劝,“是,陛下,奴才这就去跟慎刑司说。”
待吴顺出去后,林清樾将信纸拿在手中,再次翻看一遍。
他心里清楚,木婉这样之所以将事情闹大,就是想他来插手。
她是想告诉他,管好你的人!
所以,她到底是生他的气了,是吗?
想到这些,林清樾心里很难受。他恨不得现在便出现在木婉的身边,跟她好好解释一番。
还有,他想告诉她,他想她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婉儿·······”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呢喃着。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信纸,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他突然想到,并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成为两个人之间的念想的。
“这个女人,真是够狠心的!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走得如此决绝。”林清樾有些委屈地想到。
虽然心里愤恨不已,可还是不舍得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她的身上的。
“婉儿········”他低声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么,我很快便要将朝堂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待朕将这些事情理顺后,朕便将你接到朕的身边来。”
“这一切朕都安排好了,你只需安心等着朕便是了。”
“到时候,我们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朕将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包括这个江山。”
想到当初要将木婉留在宫里时越的阻碍,他便对季钧多痛恨了几分。
他突然想起,当初刚遇到季钧时的情形。
那时候,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对木婉和小雅也都十分礼遇。
他记得,季钧还让季老人教导小雅和木婉礼仪。
并且让小雨跟她们多亲近。
那个时候········
是不是他那个时候便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呢?
他想讨好自己,也想讨好自己的枕边人,所以便对木婉那样好。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改变主意,要将季雨送进宫里来了呢?
有这个想法时,肯定是进京以前便有的。
否则,也不会在木婉失踪时,只拿着木婉的画像四处去寻人。
借着朝臣的悠悠众口,将木婉拒在宫门外。
因为他最是清楚他和木婉之间的情谊,若是木婉进宫来,和季雨之间的那点情分,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这点他想地倒是没错。
若是婉儿能够进宫,他定然会独宠她一人,也不介意做一个被人唾弃的昏君。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是从那个时候便对婉儿动心了吗?
若是那个时候,自己便察觉了这份心思,是不是早就和婉儿修成正果,就没有莫问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又给季钧记上一笔。
林清樾知道,人都是有野心的。
季钧也许在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想成为新皇的帝师,一代近臣。
可随着时间,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以至于胆敢算计他和他身边的人了。
还有,烟翠。
当初,他选她作为陪嫁时,确实想过用她来做自己的耳目。
却不想,竟然养虎为患,差点害了婉儿。
想到季雨曾派人跟她联络,便知道,季家的人的野心,都不容小觑的。
应该的在自己找到烟翠之前,他们便已经将人收买了。
不,应该说,烟翠便是他们放到宫里的眼线。
好巧不巧的,自己居然将人亲自送到了婉儿身边。
林清樾越想心里越是悔恨,越想心里越痛。
“季家········”林清樾冷哼一声,“很好!”
························
季雨嘴角含笑,正在摆弄着首饰盒里的几件新打的首饰。
门突然被推开,吴顺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季雨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首饰洒落一地。
吴顺面无表情地冲着身后一挥手,“带走!”
带走?
带走谁啊?
不会是自己吧?
不会的,陛下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除去他们两人之间一早相识的那份情谊不说,自己的祖父还是当今的宰相,也是陛下的先生。
季雨心里害怕,可还是存有一丝侥幸。
只是,残酷的现实将她的那一丝侥幸全部击碎。
两只胳膊被人托住,看着不住倒退的庑廊、花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陛下为何这样对待她,更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进去吧!”声音落下后,她被人如丢破麻袋一般丢在了地上。
嘶·········
胳膊和后背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呆呆地转过头,看着黑暗的小屋子,扑到门口,大声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是陛下的妃嫔,你们怎么敢将我关起来?”
她不住地拍打着门板,手上都拍出血了,也毫无所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雨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面色颓然,喃喃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
御书房内
季钧看着面前的这一叠纸,惊诧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嘴唇哆嗦着,“陛下········陛下·······”
林清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宰相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陛下·········”季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雨她········季嫔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她生性纯善,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如若不然,老臣也不敢将其送进宫里的,陛下·······”
林清樾端坐在案后,静静地看着跪在下面老泪纵横的人。
淡淡地说道:“宰相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朕的责任?”
你那纯善的孙女送进宫以后,变得如此没有人性,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季钧垂头道:“老臣不敢!”
林清樾:“朕倒是觉得,你很敢呐!”
季钧眼睛转了转,无奈地叹息道:“陛下,老臣对陛下,对大兴的忠心日月可鉴。”
林清樾语气不变,“朕从来没有怀疑过季卿的忠心。”
季钧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又是因何而来?
他垂下眼帘,无限感慨:“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了,老臣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