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
喜嬷嬷把人扶到床上以后,将一条薄被搭在她的身上。
掖好被角后,静静地站在一边。
秦老夫人轻声说道:“林木婉如此护短,若是衍哥儿能够跟她成为一家人,那才是有福气的。”
有林木婉护着,自己再长进一些,日子定然不会差了。
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一个做奴婢的,还能说什么呢?
喜嬷嬷只好宽慰道:“衍哥儿是您一手带大的,他的品行自然是差不了的。”
她林木婉就算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见老夫人闭上眼睛,便放下床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喜嬷嬷的脚步声在屋子里消失后,秦老夫人轻轻地掀开了眼帘。
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床帐发呆,心里一片翻腾。
脑子里不住回放着过往的所有事情的片段。
心里远没有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她的时日不多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衍哥儿了。
她担心衍哥儿势单力薄,保不住这份家业。更担心,他被人欺负了去。
所以,她要未雨绸缪,替他找一个靠山。而联姻便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所以,她选择了林家。
林小雅不仅长相出众,人也是聪慧能干。让她来做秦家的主母,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何况,衍哥儿本来也对她有意。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她选中林家的主要原因。
她最看重的,莫过于林家背后的那个人。
都说林木婉行事狂妄不羁,那是因为她有狂妄的资本。
而她迟迟不肯答应两个孩子的婚事,或许也是那个人还没有给她答复。
秦家只剩下衍哥儿这一棵独苗了,希望他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秦家替她保住衍哥儿。
喜嬷嬷轻轻地掩上门,抬头看着悬挂在半空中那不算太圆的月亮。
心里叹气:那林家到底有什么好的,老夫人非得要将两家人凑到一起呢?
虽然说,小雅姑娘还是蛮不错的,可架不住有一个不好相与的姐姐呀?!
难道老夫人就不担心两人成亲后,衍哥儿被刁难,日子不好过吗?
可转念一想,老夫人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
衍哥儿是她唯一的牵挂,她不会对他的事情如此草率的。
那林木婉,或者说林家,到底有什么值得老夫人如此费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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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惑着木婉。
夜风习习,木婉坐在凉亭里,手里卷着一本书。可半天过去了,那书页却是没有被翻动一下。
“虽然眼下天气闷热,可姐姐也不能这般贪凉。”林清樾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木婉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姐姐不是也没有睡吗?”林清樾重新拿了两个杯子,“这是花茶,季老夫夫人送的。”
喝了这个茶,不会影响睡眠的。
“嗯,温度刚刚好。”木婉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见林清樾端着杯子盯着自己看,笑着继续说道:“茶香怡人,茶汤温润,正合适这个时候喝。”
林清樾笑着说道:“就知道姐姐是个识货的。”
话锋一转,“秦老夫人又提起小雅和秦衍的亲事了?”
“这你都猜得出来?”木婉佯装惊诧地说道。
“姐姐,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林清樾无奈地摇摇头。
木婉转动这手里的茶杯,“我一直不解的是,秦老夫人为何对咱们家小雅如此执着?”
小雅是不错,也绝对不是秦家唯一的选择。
“秦老夫人时日不多了,急着替秦衍找靠山,也是无可厚非的。”林清樾顺着她的话说道。
“她的心思,我倒是可以理解。”木婉点头,“可为何非要巴着咱们家不放呢?”
“我倒是觉得秦老夫人的做法很好理解的。”
“这话怎么说的?”
“姐姐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在俞县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她没有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的。”林清樾给木婉重新续了一杯茶。
“我?”木婉好笑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她是冲着你来的。”
“可若是那样简单的话,姐姐又在烦恼什么呢?”林清樾没有去争辩,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说完,早些回房休息吧。
木婉晃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茶汤随着她的晃动而荡起的波纹。
不解地说道:“虽说你成为了季老先生的学生,前途定然是会有的。
可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她为何如此笃定呢?简单地说吧,她对小雅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却又像是十分肯定,我们林家一定会发达的。”
这可是比她自己还要有信心呀!
林清樾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很快便放开了。
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姐姐你如此出色,又很护短,她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更何况,小雅还有一个前途无量的哥哥。所以,跟咱们家结亲,他们不亏的。”
“哎呦,你还真好意思自夸呀!”木婉被他逗笑了,“不过,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几分了。”
秦家,虽然曾经是高不可攀的大户人家,可也毕竟都是曾经了。
如今在俞县这个地界儿上,虽然地位不减。可也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
官宦人家,看不上她这种商贾之辈。而其他的商贾之家,以秦老夫人的眼界儿,也是入不了眼的。
因此,只有将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了。地位不高,却有前途。
林清樾笑着点头,“姐姐看事情通透,也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木婉自嘲地笑了笑,“一叶障目,大概说得就是我吧?”
“姐姐。”林清樾不赞同地唤道,“其实······”
“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季家呢!”木婉笑着站起身。
“好,那姐姐早些睡吧。”林清樾也不好多说,只好站起身来。
木婉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地收敛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