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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宰相大人的府邸便被二皇子祁禹给包围了。

无边夜色笼罩着偌大的府邸。

林耀甫携着妻儿站在正厅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深夜闯府的人。

二皇子祁禹不忍的瞳光微微地朝眼前的姨父望了望,并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但看他面色平淡出其,这便让祁禹有了一丝缓和。想来自己领旨捉拿他的事儿,自己的姨父早就得到了消息。

“二殿下深夜到此,究竟所谓何事?”虽然明知是皇上所派,但他还是要给这个外甥一点儿薄面,至少不能让祁禹带兵来的人看出他们两个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因为,林耀甫度过难关,还需他这个外甥鼎力相助,所以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不顾后果地让祁禹也跟着牵扯进来。

“外甥奉圣上口谕,前来捉拿姨父!”祁禹自知轻重,所以谈吐间略为谦恭。随之又向身周属下喝道,“带走!”

随之林耀甫便因罪送入了刑部大牢,不过捉拿的人只有林耀甫一人,可见皇上也只掌握了他以前的一些小罪。

刑部大牢各处都是二皇子祁禹的人,可实际上,却都是为林耀甫卖命的人,所以当自己的主子入得刑部,他们绝对不敢有丝毫怠慢。反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没有谁会愿意透露自己主子在大牢里的任何举动。

二皇子祁禹步入牢中,谨慎小心四下望了望,随后拱手道:“姨父,外甥今日得罪了。”

“无妨。”林耀甫抬手止住他,“陛下是何等狡猾之人,他会派二殿下前来捉拿我,无非就是挑起我们之间的内部矛盾。但是他忘了,我们林家之间的信任还不会脆弱到这个地步。”

“那外甥该如何才能帮助姨父?”二皇子祁禹纳闷道。

“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林耀甫看了他一眼,忽而问,“今日陛下可有召殿下一问?”

二皇子祁禹点头:“是,父皇今日的确召了外甥和太子以及祁真。”忽而眉色一凝,祁禹解释道,“姨父放心,外甥绝不会为了自己苟活,陷姨父不义,致林家基业不顾。”

林耀甫拍了拍二皇子祁禹的后背:“姨父相信你。”而后宽慰道,“放心吧,姨父还不至于被几个死了的大臣压在地上翻不了身。”

“是,外甥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姨父出这大牢!”二皇子祁禹坚定地保证道。

“不可!”林耀甫阻止,“姨父刚刚进入大牢,你就派人给姨父说情,势必会激怒陛下。到时候若是迁怒于你母妃,迁怒于你。只怕姨父最终还是不能逃离大牢。”

“那外甥该怎么做?”

“见风驶舵、循序渐进!”林耀甫缓缓相告,“只要你这几日的言行举止不让陛下看出任何袒护姨父的动机,那么不仅保护了姨父,也保护你自己和你母妃。”

“姨父是让外甥对此事儿视而不见?”二皇子祁禹愣了一瞬儿,忽而担忧道,“那姨父打算怎么处理?”

“等!”林耀甫把这个字眼说得格外地响亮,“唯有我们这一方什么也不动,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会掉以轻心,进而浮出水面。到时候姨父再一血前耻,岂不快哉?”

二皇子祁禹高兴地拱手:“姨父真是高明!”

“哦,对了,你母妃那边有何举动?”林耀甫扑腾了一下锦袖,靠坐在牢里那绣样精致的椅子上,“是不是查出来了?”

二皇子祁禹摇了摇头:“母妃派鸢儿去浣纱阁查过当年之事,不过阁中之人守口如瓶。看来是父皇有意不想让人知道?”

“罢了。这事儿先不着急。”林耀甫叹了口气,忽而斜眸,“东宫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太子并未在父皇面前说个姨父的不是。”二皇子祁禹分析,“看样子,他倒真是对莫府那位尤姑娘鬼迷心窍了。”

“太子殿下虽不足为惧,但他背后那精明的皇后娘娘呢?”林耀甫锋利的眉下一双瞳仁里,跳动着森森火焰,“你同你母妃还是小心为妙。”

“姨父放心吧,外甥自有办法应付!”

二皇子祁禹在天牢里呆了一阵儿,就离开了。为了防止被人抓到把柄,所以他并没敢多多待上几个时辰。不过即便是他在牢里露个脸,这边就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皇上握着狼豪,在雪白的宣纸上触了一个污点,眸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佑为啊,你说,朕的这些儿子们怎么都那么迫不及待呢?”

傅佑为公公颔首摇头:“老奴……老奴也不知道。”

“得得得,老东西。你就给朕装吧!”皇上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随之持起桌前那一堆奏折,“哪,你看看吧。这些罪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傅佑为公公拍着马屁:“陛下,三殿下能够体恤百姓,实乃陛下之福啊!”

“朕的福气,朕的福气!”皇上恼羞成怒地抓起桌上的奏折就扔在傅佑为公公的身上,“你这老东西一天不气气朕就开心是吧。他做这些……是因为体恤百姓,是为了朕这江山社稷,眼睛都长哪儿去了?”

傅佑为难耐地扭了扭脖子:“陛下,三殿下不是体恤百姓,他为什么要苦心孤诣地寻找林宰相的不痛快呢?”

“呵。问得好!”皇上拍了拍那金黄色的奏折,现出诡异的笑意,“那林宰相是什么地位,他在朕的心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如果想要同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还真得扳倒禹儿身边的这位为国为民的好宰相。”

傅佑为吞吞吐吐地放肆道:“可……可陛下自己真的认为林宰相是一位……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宰相么?”

“嘿,老东西,你是话里有话啊?”

傅佑为退了几步,慌张地回禀道:“陛下心里如果真的认为那林宰相是个匡复社稷的好官,那昨晚上也不会让二殿下将他拿下。关进刑部大牢里去了?”

“呵呵,不错,不错。朕不想发生的还偏偏发生了!”皇上握了握茶杯,手指定着屋顶,“朕看,这就是老天爷作怪。朕越希望没有猫腻的大人却偏偏有猫腻,越希望有的呢,却偏偏没有。真是折腾人啊!”

傅佑为公公曲意逢迎地说:“但这一切不还是掌控在陛下的手中么?”

“嘿,你这老东西……”皇上叫骂道,“那你给朕分析分析,朕如此心急地处置林宰相,妥是不妥?”

妥字的尾音刚刚落地,那傅佑为公公又装腔作势地跪下来:“老奴愚笨,不敢妄加置噱。”

“朕真想一巴掌拍死你!”皇上闻言,又郁闷地抬起自己的手掌。

傅佑为公公哀吼一声,捂住脑袋,匍匐跪地道:“陛下,老奴知罪。不用陛下拍死老奴,老奴自己打死自己!”

“你……”皇上又想气又觉得好手,手臂就这么颤颤地抬着,“好啦,朕不逼问你了,你这老东西还不赶快起来。”

“谢陛下!”傅佑为公公站起来,托着拂尘又慢慢地退到皇上的身旁。

“你呀你,就算心里头有好主意,也不愿意帮朕分忧!”皇上若有所思地白了他一眼,“你不给朕想法子,朕便自己想。朕还不信,能比你蠢到哪儿去。”

“皇上折煞老奴了。”傅佑为客客气气地做出不敢当的架势,“老奴蠢笨,老奴才最蠢笨。”

皇上伸出手指对着傅佑为的眼睛点了点,不再纠缠不休。

“好了,你去把三皇子给朕叫过来?”

傅佑为公公领旨退出菖文殿。

当皇上第二次唤人将三皇子祁真带到菖文殿时,二皇子祁禹就已经发觉了。

此刻,他端坐在安贵妃的寝殿之中,手中玩着两颗如鸭蛋般大的玛瑙,冷冷地看向安贵妃:“母妃,看来这背后想扳倒我们的,果真这祁真无疑了?”

“你看清楚了,那祁真又被你父皇召进了菖文殿议事儿?”安贵妃绷着额头,斜倚在美人软靠上,“本妃还没动静,她们就迫不及待了么?”眉头一皱,她看向二皇子祁禹,“你姨父那边怎么说?”

“他让我静观其变!”二皇子祁禹回道,“不过姨父提起过母妃办的那事儿?”

“哎,这事儿有些难办。”安贵妃叹了口气,然后方道,“不过母妃已经在想办法了。再过两日,母妃必叫那丽妃遭殃!”

二皇子祁禹不敢相信地觑了觑安贵妃的脸,当看到她眼中猩红的血光时,他下意识地明白,这是自己的母妃决定主动出击的最佳时刻了。

……

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也是第一时间就得知林耀甫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但是这并未减轻他们心头的担忧。

事实上,李诗语也知道,林耀甫会混到宰相那个位置,也不单单是因为皇上的提拔。还在于他朝中有人。

所以即便林耀甫被送到了天牢,李诗语和莫璃大将军仍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他过着质量丝毫未能减弱的富裕生活。

“羽儿,此事儿你怎么想?”莫璃大将军手抚着李诗语的脑袋,狐疑地问。

李诗语撑着腮,面无表情地回道:“还能怎么想,不过就是他犯了罪,皇上想将他抓起来而已。”

“就这样?”莫璃大将军不可置信地瞪了她一眼,“你素来聪明,应该不只是想到这个吧?”

李诗语沉沉地瞥了他一眼,方叹气道:“林耀甫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愿进入刑部大牢。除非他自认为有不得不进入刑部大牢的理由。也许是我们同三皇子的结盟起了效用,他有了我们的加入,自觉胜算很大,所以才铤而走险,拿出以前收罗的证据呈给了皇上吧!”

“那那些无故失踪的大臣,羽儿又怎么想?”莫璃大将军浅笑。

李诗语身子拧了拧,语气乖张地笑笑:“怎么,你又考我?”

“没办法,平日太无聊了。”莫璃大将军无奈地摊手,“本将军太过聪明,难遇敌手。可夫人却不同了。”

“是么?”李诗语挑挑眉。

“是是是!”莫璃大将军举手,心悦诚服地笑了笑。

“阿璃,上次弹劾林耀甫的几位大臣,你可认识?”李诗语歪着头道,“你说他们几个是太子殿下的人,还是三皇子的人?”

莫璃大将军坚决回答:“只能说他们曾经是依附于太子的!”

李诗语心头突突地跳着:“阿璃,你的意思是,那几位大臣已经看清时势,掉转了方向!”

莫璃大将军沉着地点头。

李诗语听罢有些惋惜:“只可惜他们终死了,所以他们的调整的目标并未得到什么好下场。”

“不,他们人虽死了。可他们的家人却得到了优待!”莫璃大将军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羽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李诗语摇头:“我不懂。”

“只要他们认定的这个人最终成为了天子,那么他们的祖祖辈辈就会一生荣耀!”莫璃大将军解释。

“这些人可真傻,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荣誉!”李诗语暗自嘲讽了一声。

两人正在府中闲聊,忽而青鸟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她目光中透着担忧:“不好了,将军,柴房里的那个人逃跑了?”

“逃跑了?”李诗语抽身立起,神色难掩慌张,“怎么给他跑了呢,不是将他手脚绑着的么。”

“今儿早上去送饭,发现有个兄弟躺在了柴房里!”青鸟揣测道,“那兄弟衣服都被扒了,想来是伪装成府中家丁逃走的。”

“被他给逃了?”李诗语跺脚,“那还不快去追!”

莫璃大将军淡定地抱着双臂:“不用追了。”

“再不追,这唯一的把柄也没了?”李诗语急地上火,可身后的莫璃大将军却佯装地十分淡定,他拨指轻轻将李诗语往怀中一拽,“这个人不过就是传个话而已。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传话,传什么话?”李诗语道,“难道你有什么话要传给林耀甫的么?”

莫璃大将军点头:“是,我正是有要紧的事儿,需要他给带出去。”他深邃的目光一挑,“我想让林耀甫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刺杀的奸计。”

“有什么益处?”

“被几个大臣送进大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皇上知道了他设计陷害于你的真相!”莫璃大将军一语点破。

李诗语摇头:“你也说了,我们卿家也是被陛下忌惮的。怎么可能会相信当日我的失踪同林耀甫有关呢?”

“为何不相信?”莫璃大将军反问,“皇上把他关进大牢不做惩处,羽儿以为是因为什么?”

李诗语挠了挠头。

莫璃大将军继续解释道:“不杀他只是没更多可以治他死罪的证据。但倘若有了非得治他一死的重罪呢,你说陛下会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个机会?”

“我的性命这么重要?”李诗语摇摇头,“得了吧。我才不信,那皇上要是真那么器重我,为何还要几番考验质疑?”一想起水灾,她就后背发凉。

若要说这陛下器重,她还不如认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羽儿,你可还记得当日是因为什么出城的?”莫璃大将军定在窗外,双睫之下眸色幽深,“陛下到底派你去做何事儿,难道你也不记得了么?”

“我脑袋都摔坏了,那里还记得皇上让我去做什么事儿?”李诗语语调无波,平缓地笑道,“即便是有,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吧。”看着莫璃大将军眼中清浅的目光,李诗语一怔,手指移到莫璃大将军的下巴,“喂,我的好夫君,你今日真的好可疑啊。”手指回缩,又重重地点在莫璃大将军的胸膛上,“哪,你会这么问,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去做什么?”

“原本为夫也是不知道的。”莫璃大将军打了个呵欠,和乐地笑了笑,“不过现下倒是知道了?”

“那我是去做什么来着?”李诗语伸长脖子探听。

“这个嘛!”莫璃大将军捏着额头,“容本将军想想。”他停了一瞬,面色陡然精神起来,闲散地在李诗语的面前磕了磕光滑如镜的桌子,“羽儿,你还记不记得给为夫写的那些情书!”

李诗语固执地摇头:“拜托,我从来不写情书的人啊。大将军,你怎么又冤枉我!”

“别叫了,我的好羽儿。”莫璃大将军伸手将李诗语拉过去,亲吻了几下脸颊,“白字黑字写了那么多,为什么你就不承认呢。”

“好夫君,你也知道的啊,那情书字写得那么好,而我……我现在握个笔都会握错的啊!”李诗语继续反驳。

“你在害羞,故意伪装的!”莫璃大将军又朝着李诗语红润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虽然你悄悄地给本将军写情书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事到如今,羽儿,为夫却不得不夸你这情书写得好!”

李诗语掩唇。

天哪,老娘文采斐然,竟然是因为写给他情书?难不成写了什么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还是写了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虚伪话?

李诗语怯懦地眨了眨眼睛,规规矩矩地坐下,然后伸手去捏莫璃大将军的胳膊:“好夫君,既然你说我情书写得那么好,要不然今晚儿你把我曾经写的情书拿出来,也给我瞻仰照样?”

莫璃大将军斜眼:“你刚不是说不识字的么?”

老娘咋就不识字了,明明是不认识毛笔字而已。但约莫还是认得几个吧。似我爱你这样显眼的字眼,终归还是认得出吧?

“那个……你……你不可以念给我听啊?”李诗语别扭地抖了抖袖子。

“好个丫头,竟然想占我便宜!”莫璃大将军模棱两可的话让李诗语禁不住呆了呆。

说来说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李诗语神气地看了她一眼:“你念我写的情书,怎么我还占便宜了啊……”一感叹,她当下就懂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写的这情书是第一人称,如果莫璃大将军来念的话,那么势必自己便成了他。

如此一来,自己可不就占便宜了么。

“我在信上给你说过什么肉麻兮兮的情话么?”李诗语笑问。

莫璃大将军冷静地摇头:“没有?”

“那我骂你乌龟王八蛋什么了?”

“也没有!”

李诗语奇怪了,愤愤道:“我一没对你说肉麻兮兮的话,二没说什么骂你的粗俗话。那你凭什么就认为我就会占便宜?”

“我说一句,你就说了这么一通。羽儿,你究竟累是不累?”莫璃大将军揉了揉额头,表情有些怪异。

李诗语翘唇,一脸地神采飞扬:“没办法,我喜欢欺负你!”

“你……”

“好啦。你有话就快说吧。”李诗语催促,“是不是我给你写的情书上面,写了我要去做的事儿。”

莫璃大将军点头:“是。”

“是……去做什么?”

莫璃大将军四下望了一眼,起身将门和窗掩上了:“你是去完成陛下交给你的密任。”

“密任?”李诗语怀疑,“秘密的……任务?”

莫璃大将军认真地说:“风辰国同领国年年征战,所以皇上派谴羽儿,让你前往邻国谈判,最好能够签订和平协议书。”

“你的意思是,我是前往邻国的和平使。”

和平使?听着这奇怪的称呼,莫璃大将军莞尔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但是即便如此,这对陷害林耀甫又有什么相干?”

莫璃大将军往茶杯里添了几片茶叶:“哪,羽儿,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儿到底同陷害林耀甫有什么干系?”

“好,就让我理一理关系。”李诗语笑了阵儿,故作玄虚地敲打着桌面,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画。

老娘被派去游说邻国,林耀甫却派人刺杀。表面上,他刺杀朝廷命官。往深了说呢,他是在刺杀一个为了国家,身兼重任的朝廷命官。不对?这么一想,似乎也有些浅。

正当李诗语想得出神时,鼻翼尖竟然飘来一阵清香:“平日里小脑袋瓜那么聪明,怎么到了现在,竟然不开窍了?”

李诗语捶捶脑袋:“不是不开窍,是有些纠结。”

“纠结什么?”

“哪,阿璃,我问你,你说林耀甫来中途刺杀我,我可不可以污蔑他一个企图挑起战端的罪名?”李诗语捧着脸颊,“哎,最近一直在用脑袋,有些力不从心了。哪,等我吃点儿核桃去!”

“核桃?”

李诗语乐呵呵地敷衍:“经常用脑,多吃六个核桃。”

“那你还不如吃鱼脑?”莫璃大将军提议,“不如今晚我便让厨房的人给你做盘鱼脑吧。”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渍,“说吧,羽儿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让我吃鱼脑,还不如让我吃了你?”李诗语撅着嘴唇,赌气道,“你这么聪明,吃了你不就成了?”

莫璃大将军果真猝不及防地凑上来:“好啊,羽儿想吃的话,就给你?”

李诗语伸出手指往莫璃大将军的额头上一弹:“少来,别想引、诱我。”挽着身旁心上人的胳膊靠了靠,“阿璃,我现在啊,只想把身旁的敌人全部杀个干净,这样我们每天也就不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素洁的手指轻轻地在她如雪的脸庞上拍了拍:“放心吧,羽儿,那一天就快了。”李诗语也从缓缓地,慢慢地,趁其不备地拿自己的手指在莫璃大将军的脸庞上拍了拍,“阿璃,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若被吃了豆腐,一定会双倍地向你讨回来啊。”

莫璃大将军叹气,神清气爽地笑笑:“有这样的事儿,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他宠溺地转过了脸,“不过只要是你,被占了那又如何?”

“呵呵,我魅力这么大呢。”李诗语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就会喜欢上我了。”

“喜欢一个人绝对有理由。”莫璃大将军痴情地抬起那双水目,“不过并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知道那特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哦。你这是无理由地喜欢我啊!”李诗语傻笑,“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以后可要好好地疼爱你才是啊。”

“疼……爱?”莫璃大将军邪笑,“那么,你打算怎么疼爱我?”思绪如浮云掠过,“不如这样,羽儿,你多给我生几个孩子吧?”

李诗语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苦恼地瞪了他一眼:“绝不生孩子!”

“恐怕不成了吧?”莫璃大将军撑着腮,“本将军这么宠爱你,我还不信你肚子没反应?”

“那好,我决定了。”李诗语笔直地站起来,“从今以后,我就不碰你了。这下,你也再别想让我生孩子了。”

一拂袖而走,莫璃大将军拽住,满腹心事:“此话真的假的?”

李诗语摸摸肚子,回以一笑:“暂时是真的。”

“原来如此。”莫璃大将军也立起来,右手一拐,李诗语就贴到了他的缱绻怀抱里,“那我们约法三章。”他郑重其实的表情让李诗语跟着一愣。

拿手晃了晃:“要约法三章你就说啊,别做出这个样子来吓我?”

“等把身边所有的恶人清理干净了,我们在想想两人的事儿,如何?”

李诗语嘀咕:“这才一章吧?”

“其余两章先留着,日后慢慢想!”莫璃大将军背身,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门坎儿。

“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

李诗语紧跟着追出……

剑平的离世,让一向精神饱满的魔教教主白刹苍老了许多。几日以来,他无心对付武林正派,一心在自己的淞溶大殿里给自己的爱徒剑平准备了一个吊唁会。

一些魔教弟子纷纷持香叩拜。

吊唁会结束以后,魔教教主又开始发牢骚。他的心情一如既往地不好。

抱着酒坛失魂地同在座的弟子们敬了酒,而后意识模糊,就仰在自己的椅子上睡着了。待醒来以后,他的身上已经盖了虎皮。

徒儿卢聿担忧地立在跟前。

白刹老头摸了把脸,坐直身体,看了看殿内,他叹了口气,忽而问道:“聿儿啊,师父睡了多久了?”

卢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平心静气地说:“师父,已是傍晚,诸位弟子都已经回去歇息了。”

“他们都去休息了,你怎么不去?”白刹指着他的脸,笑着道,“这傻孩子,都怎么想的?”

卢聿语气坚决:“聿儿担心师父!”

“师父有什么好担心的?”

“聿儿知道师父心中难受!”卢聿一语点破,“可是师父,师兄已经逝世,再如何难受都无法挽回了。”

“不用你来告诉我!”白刹啪一声,怒气冲天地站起来。他将桌子上的杯皿器具一把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几响,从高台摔下石阶。

“师父!”卢聿惊恐地单膝跪下。

“你师兄好好活着呢,他好好活着呢。”白刹痛哭流涕,“他以前还同师父说过,要一辈子孝顺师父,要给师父……养老送终。如今我还没死,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个苍老的老人双手撑在桌上,眼中的清泪啪嗒啪嗒地落。

卢聿抬起腿来,轻轻地走近,想要出语安慰。却没想白刹发狠地大骂道:“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卿家的女人。对,是她,是她拐走了我的好徒儿。”

“师父,你不能是非不分。”卢聿劝说道,“师兄会走,并非是因为……旁人。是他自己……自己不想呆在魔教。”

白刹手指定着卢聿的眼睛:“你……你胡说,你师兄最想跟我在一起,他才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他会离开……”颤抖着走到卢聿的跟前,“聿儿啊,你师兄……你师兄他明明是很孝顺的孩子啊。可就因为那个卿湄,他的一生……一生就那么毁了。”

“师父!”卢聿吼道,“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现实呢?剑平师兄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每日的生活,才会离开魔宫。之后遇到……遇到那位女人,也才感到了幸福。”

“幸福,你师兄死得还不惨?”白刹猛地扇了卢聿一巴掌,“要不是她,能让你师兄入了官府么。还成为了一个为别人卖命的杀手。”

“那只不过是他鬼迷心窍,误信了小人的话!”卢聿之所以会如此卖命地解释,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师父会去陷害自己的朋友。

以前莫璃大将军是他朋友。

现在又多了李诗语这样一个朋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刹食指定着他,“只有老夫在一天,你就别想和他们做朋友!”

卢聿嚯嚯站起来,彷徨地问:“师父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听不清楚么?”白刹阴沉的眉色荡过一丝恨意,“老夫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你,却没想到你和你师兄的仇人在一起!”

“他们不是仇人?”卢聿辩解,“师父,卿湄是师兄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卿羽姑娘则是阿璃迎娶的夫人。算起来,师兄还是卿羽姑娘的姑父呢,你……你怎么能说他们是仇人呢?”

“不要说了!”白刹将身前的石桌震地粉碎,“只要老夫在一天,老夫就一定要杀了他们。”

其实魔教教主白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还得从他这个徒儿的身世说起。

剑平是他的徒儿没错。

但是剑平的死去的母亲却是白刹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在心上人的面前,他曾许过诺,说一辈子都会疼爱他保护他。

在剑平的身上,他付出了许多代价。但他没过有一天他会突然感到同剑平之间的感情已经上升到了父子这种程度。甚至,他会下意识地将对他娘的宠爱转移到剑平的身上。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剑平。

他对剑平非常地疼爱。

如今剑平离世,他自然是要倾其全力地为自己找一个说服的理由。试图让自己疼痛不已的心慢慢恢复。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一段曲折的回忆。

除了魔教教主白刹。

这也是为什么剑平因为卿湄离开魔宫,白刹会恼羞成怒的原因。

或许真的是他爱情转移在了剑平身上。剑平的离开让他倍感压抑,就好像跟了自己很久很久的东西就这么莫名地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心里十分地憋屈一样。

“师……父……”卢聿还想说什么,被跟前的先生给拉住了。

走出洞口的卢聿十分悲伤地看了先生一眼,不明所以地说:“先生,师父为什么就不能明辨是非呢?”

“小聿啊,你师父不是一个不讲理儿的人。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是这里的心结还没打开呢?!”先生屈肘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所以,此时此刻,我们除了给教主一些空闲的时间让他慢慢调整,别无他法。”

卢聿肩膀一沉,只好应承地点了点头。

……

林耀甫依旧在大牢里面关着,皇上也不说杀,也不说留。时间就这么一日又一日地拖着。

李诗语见皇上没有什么动静,一时心慌。便只好再次力邀三皇子祁真商量。

“三殿下觉得阁上的风景如何?”李诗语既没有挑在天下第一酥,也没有挑在天下第一馆。而是选了最为雅致的浣纱阁。

“所谓一览众山小,没想到坐得高了,看地也远了。”祁真放眼往喧闹的集市看去,一时有些兴奋不已,“这地方卿将军怎么会来?”

“前些日子,我想买个店面。就正好看到了这宾客满棚的浣纱阁。”李诗语狐疑地望了一眼,“怎么,三殿下觉得此处商量事情不好么?”

“身在高处,自然是好。”祁真讪讪地回答,“不怕隔墙有耳。”

“三殿下倒是说到臣的心口上了?”李诗语扁了扁衣袖,随之提起桌面上的紫砂水壶给身旁的三皇子祁真倒了一壶茶,“这茶是新近的碧螺春,味道不错,三殿下尝尝。”

祁真豪爽地持起茶杯,抿了一口,也握着茶杯谦虚地一笑:“确是好茶。”眉头随之紧紧锁住,“卿羽将军今日邀请本殿下来此,一定不是来喝茶的吧?”

李诗语澄澈空灵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笑道:“三殿下,你上一回也这么说?”

“难道不是么?”

“如果真是喝杯茶的话,臣也不至于花空了自己的荷包呀?”李诗语扯下自己的荷包在三皇子祁真的面前翻了翻,撒娇地说,“这可是夫君在我出门时亲自装上的。我要没办成事儿,他绝对不让我进府。”

“哦,是么?”三皇子祁真反问道,“莫璃大将军竟然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诗语咧嘴笑:“呵呵,假的。”

笑了一会儿,她再给祁真倒了杯茶,此刻神情冷肃,已经决定开门山见山了:“三殿下,不知林宰相的事儿怎么样了?”

祁真面色尴尬:“他还活着。”

“皇上还让他活着?”

“父皇倒是想把他拿了!”祁真道,“只可惜高处不胜寒,对于一个九五之尊来说,想要解决一个权势在握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臣明白了。”李诗语抬眸笑,“所以臣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三殿下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李诗语指指脑袋:“臣已经想起自己遇害的经过了。”

“哦?”

“所以明日早朝,臣便会将此事儿的来龙去脉告知陛下,让陛下来裁决。”李诗语平和的语气里透出她敏捷的思维,“还望三殿下能够信守当日对臣的结盟之事。”

三皇子祁真欣赏的目光瞅向她:“卿羽将军不用担心,本殿下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且本殿下也知道,帮助卿羽将军,实际上就是在帮助自己。只有铲除了林耀甫,本殿下才会有得到储君之位的可能。”

李诗语淡然地起身,手掌握上栏杆,目光倾斜:“这王都城里果然是一趟浑水。而身处在王都里面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喜欢浑水摸鱼!”

“不,再浑浊的水,也要有鱼可摸不是?”三皇子祁真反笑。

李诗语知道,他口中的鱼指的是皇位,所以也应和了一句:“其实,如果王都里的人眼光能放远点儿,说不定就不会觉得鱼好了?”

三皇子祁真在耳旁邪魅一笑:“可卿羽将军觉得,这王都里除了那条鱼好,还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东西呢?”

“有啊。摸不到鱼,摸只螃蟹摸个龙虾也成啊!”李诗语装疯卖傻地敷衍了事,“要我,既不摸鱼,也不摸虾和螃蟹。”她撑着腮,柔和的目色静静地流向远方,以至于她忽略了三皇子祁真所问的一句话。

这高耸入云的王都里边儿除了有鱼可摸,还能摸到什么?

“三殿下?”李诗语倾头,“有件事儿十分关键,臣必须得问清楚。”

“何事?”三皇子祁真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

“弹劾林耀甫的那几位大臣是你怂恿的么?”李诗语突然地一问,让三皇子祁真当即顿在原地。他看过来的目光如一把利箭,直直逼向李诗语。

一个后仰,李诗语差点儿翻下高阁。幸有三皇子祁真伸手将自己给拽住。

“如果本殿下说没有,那么卿羽将军会相信么?”

李诗语抬手点头一笑:“臣既然已选择依附三殿下,那必然会对殿下保持绝对的信任。殿下既说没有,那便没有!”

三皇子祁真冷冷目光不经意地一觑,纳闷地看向李诗语:“卿羽将军为何会有此一问?”

“因为好奇。”李诗语正经道,“刚同三殿下结盟,便有几位朝臣弹劾林耀甫。臣感到十分震撼,故而有此一问。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三殿下多担待!”

“卿羽将军,你真是聪慧过人?”三皇子祁真好整以暇地打量她,“若不是你已婚嫁他人,恐怕本殿下还想娶你为妃。”

李诗语客套地笑笑:“那可是要让三殿下失望了,不仅臣的人,就是臣的心都已经全权托付给莫璃大将军了?”

“本殿下倒是好奇,卿羽将军一个如此冷丽的佳人,什么时候欢喜上莫璃大将军了?”

李诗语也不害臊,挤眉弄眼地笑笑:“不瞒三殿下,臣嘱意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在还没想起以前的事儿之前,臣就看他非常顺眼。记起以前的事儿后,才忽而发现,臣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

“卿羽将军果真是……”三皇子祁真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聊起情事,面无羞色。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是不是想说我胆子很大?”李诗语挑逗道,“感情这种事儿吧,又不是见不得人,说说也无妨吧!”嘟着嘴调侃调侃了皇子,“三殿下,你要不也同臣分享分享情事儿?”

三皇子祁真当场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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