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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冷着脸的火哥,连翘只怔愣了几秒就明白了,没点儿不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就到这儿来了。

摆明了是爽妞儿通过卫燎找到她的!

想到那通夭折的电话,她心里有点儿别扭,再瞧着他拉得比老长的一张黑脸,又不由得暗暗叹息。

这男人偏就有这种本事,明明他不占理儿吧,还能对着你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好像你欠了他钱似的——

真横!

淡淡地瞅着他浑身直冒冷气儿的样子,连翘心里琢磨着这些破事儿,权衡着利与弊。

老实说,不要怪她虚伪与现实,她这会儿还真就顾不得计较那些事情了,当务之际,先狐假虎威把眼前这个陈老板搞掂拿到钱才是王道。

她可以倔,可以装清高,可是,宁阳却等不起。

在人命面前,什么鸡毛的尊严都得靠边儿站。

轻咳了声儿,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将对这个男人满肚子的怨气屏弃在一边儿,打起精神来笑着打趣儿。

“真巧,你在这儿玩啊?!”

翘妹儿一出手,几个字就将冷着脸的邢爷给噎住了。

她还真敢装得若无其事呢?

可是那明显尖细的下巴,还有那瘦削了不少的小身板儿就将她给出卖了。

包间里,朦胧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显现出来的小女人,几分绝决几分孤独几分坚强,将他那颗心给揪得紧紧地。

心,窒了又窒。

小妮子还真不懂得爱惜自己!

略显疲惫的双眼危险地眯起,邢爷那锐利的眼神儿便透过空中电波传递了过去。

“过来——”

“嗯?”连翘歪着脑袋看他。

又过来!为啥就不换句新鲜的?

“嗯个屁!”邢爷一咬牙,紧接着,只见他高大的身影飞快地大踏步过去,旋风般卷到她的身边儿,在她惊悸的目光注视下,大手猛地伸出来便将她抱了个严严实实。

而那张一直绷紧的冷脸,瞬间便柔和了不少,而眼底深处那难辩的神色,更是模糊不清……

“小畜生,真能折腾!”

“……”

连翘无语,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是一刀,那干脆就懒得伸头了,还是缩着吧!

这会儿,她是天不时地不时人不和,自然不能招惹他。

索性闭上嘴,静观其变。

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男人手上加大了劲儿,将她软乎乎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丝毫都不松手。

而紧捏着她小腰儿的那只大手,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似的,传递到肌肤那掌心的温度,更是热烫热烫的——

灼人!熨贴!

被他这种抱法,打架时就有些体力不支的连翘才发现自个儿脚下有点儿虚软,被他搂在怀里,她那颗悬浮了半点儿心脏总算是落了下来。

实事上,不管她跟邢烈火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但出于对他人格的信任,有他在身边,她真的挺安心。

心情平静下来,她再仔细一想自己冲动之下干出来的这事儿,还真真儿后怕不已。

不过么,她非常有理由相信,有火哥在,陈老板这股子黑恶势力,现在是逃不掉了。

她挺好奇这男人要用什么办法来收拾那老王八蛋,可是,他心机之深沉又哪里是她能够参透的?

这么一寻思,她索性将整个身体挂靠在他身上,等着他来处理。

小女人!

心里微哂,邢爷十分满意她的驯服,无声地环着她的腰儿数秒,这才抬起头来。

刚才还暖如春风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冬日般的严寒,冷冽的眸子里夹杂着滔天般的怒火迸射出来,让整个包间都感觉到凉飕飕的。

“他妈的不要命了,老子的女人也敢欺负?”

一声怒斥,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和感情。

冷,冷,冷!除了冷,没别的词儿形容了!

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回答,包括连翘都听得有些肝儿颤,暗暗缩了缩脖子,奈何她整个人被男人紧紧地箍在了怀里,压根儿动弹不了。

丫的,差点儿得被他勒停了呼吸,嗝儿屁。

好在,对他这种类似于野兽的动作,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沉寂中……

好半晌,那陈老板终于回过神来了,心里开始犯突突,他虽然并不认识邢烈火那一群人,可是这孙子到底是见过世面儿的,就瞧着这阵仗也知道都是不好相与的角色。

咧着那口大金牙,他嘿嘿笑着站起身来,斟上一杯酒,恭喜地递到邢烈火面前,“兄弟,也是道儿上混的吧?唉,这事儿吧,完全是误会,来,先坐下来喝一杯,咱交个朋友,有事儿好商量……”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邢爷压根儿就不去接他手里的酒杯,更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视线落到坐在沙发上面含春水暗自懊丧的唐寅身上,那双凉性的眸子里瞬间升腾着刺骨的冷意。

“唐总,没事儿你可以走了!”

啊?什么,可以走了?

唐寅从他进包间开始,那脸色已经变幻了好几种不同的神色了,心里恨恨地,他好端端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他冤不冤啊?

而此时此刻,被他那种似乎从眸底深处透出来的冷漠视线注视着,如同被刀片儿刮骨似的锐利,那双眼睛,似乎要看穿他似的……

可是,他现在走多没面子?

轻咳了一声儿,他遏力掩饰着自个儿内心的真实情绪,妖孽般的俊俏笑得特别的轻挑。

“太子爷可真霸道,怎么着也得说说先来后到吧?哪有来就撵人的道理?”

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儿,邢烈火掀了掀唇,没有温度的唇角微弯,眼底闪过一丝不莫的情绪:“成,那唐总坐好,看我杀鸡。”

杀鸡?

大家都知道,杀鸡是为了敬猴……

谁是鸡,谁是猴?

抱着自个儿小媳妇儿,这会儿心情颇好的邢爷,半点儿都不想跟这些人兜圈子玩儿游戏似的,对着那个端着酒杯笑得跟个傻逼似的陈老板,冷冷斥道。

“你,准备怎么个死法?”

死法?

大爷,你开玩笑吧?!一听他这话,屋子里顿时凉飓飓的,就连那几个来出警的小警察都怔愣在了当场。

丫的,太大胆儿了吧?

脊背泛着冷,陈老板心坎坎都在咯噔作响,眉眼阴沉得都快没边儿了,可是还得端着酒杯犹犹豫豫地摆笑脸儿。

其实他也不是装糊涂,而是他真糊涂了,自个儿到底惹到了什么人?

“嘿嘿,兄弟,咱有事儿说事儿,哥哥有哪儿做得不对的,你尽管教训,但死也得死明白不是?”

“欺负我女人,得给个说法吧?”

闻言,被他那眉目间的冷酷慎得,陈老板好不容易放下的心肝儿,顿时抖了又抖。

不过,他总算听明白了,他所谓的‘死法’,不是真的让他去死,大抵是解决办法的意思。

没由来的,他略略松了一口气儿,不知道为啥,他几乎敢百分之百的相信,这男人能敢当场宰了他。

比猪八戒还春花灿烂的咧了嘴,他讨好地腻乎着老脸,眉间眼底全是献媚的笑容,“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任凭处置,还不知兄弟在道上怎么称呼?”

一句话说得多江湖,多义气,多热血的样子,他把邢烈火也当成给他跑一道儿的了,没弄明白他混哪儿的,但总得为了给自己挣点分儿。

陈老板这家伙,真比猴儿还精。

冷冷地扫了一线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唐寅,邢爷没回答他的回答,而是抿紧唇沉声问:

“是吗?任凭处置?”

嘿嘿一笑。陈老板堆着一脸的肥肉笑得直颤歪,佯做真诚老实状:“当然,当然,上刀山下油锅……”

冷冷笑着,邢爷没插半句话,任由他说得口沫横飞,双手比划着耍猴儿似的。

好半晌,等他终于停了嘴,这才揽了揽连翘的腰儿,冷冷地环顾一周:“刀山油锅太残酷,我只要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不顾众人的怔愣,往后招了招手,门口便民的警卫员马上有人上前,飞快地将身上的瑞士军刀甩在了桌面儿上。

再摆手,人退了下去。

别说,他们这架式还真像黑社会。

唇角挂着冷意,邢爷那目光凉凉地望向桌面那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再瞅了一眼儿闲适地端着杯子喝酒的唐寅,眸底泛着幽幽的寒光,嗓音冷冽无比。

“赶紧,切了。”

自个儿都是混黑的陈老板,这一下堆得满脸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伪装了半天的亲热劲儿也撑不住了。

他当然也懂了,人家是想用黑道儿上的规矩来收拾他呢?

他不傻,也不笨,敢到别人的地盘儿上来提这种要求的人,那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屈辱地接受这种要胁。

“别,别,别太过份啊,有啥事儿好商,商量……”

不过很简单的几个汉字,他却说得结结巴巴,硬生生地喘了好几口气儿都没有说顺溜了。

所以说,总想着整人害人的王八蛋,最为胆儿小,龟孙子似的。

“操,你他妈有啥资格跟我商量?”

猛叶一声儿暴喝,刚才还冷静得犹如冰雕一般的邢爷,那冷冽而逼人的目光将酝酿了好久的火儿蹭地一声儿就爆发了出来。

经过声音一渲染,冷冽的气势,骇然震慑了当场。

他那神态,太特么吓人了。

纠结了,连翘也觉着这情形实在太纠结了,她就奇了怪了,火锅同志不是最循守纪律什么的?这儿办得,还真不太像是邢爷的风格啊,整一个黑社会老大么?

有何用意?!

陈老板被他吼得心肝儿一颤,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对着他那张像要吃人似的暴躁黑脸,半晌儿都没有动静儿。

不过,哪怕是困兽都得挣扎一下,何况人乎?

“兄弟,我认赔钱,成不?”

“爷不缺钱。”

“……兄弟,再给个机会呗?大家都出来混的,有啥事儿是不能商量的?是吧?卖哥哥一个人情!”

“成,给你一个机会!”冷冽的目光直视着他,邢爷那眼睛里没有半点儿波浪,切人家一根儿手指对他来说,似乎完全无关痛痒,而就在陈老板刚刚伸起希望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机会就是,十根手指头,随便你选。”

这是机会么,这能选么?

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心里腹诽着,陈老板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龟孙儿笑容,完全无法继续了,眼神儿里开始透出阴戾来。

他自个儿认为在这京都市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么些年他夜总会也没少赚钱,黑白两道的财神爷们他可都当菩萨供着呢,谁还不得给他陈爷三分薄面呢?这小子,他妈到底能有多横?

束手就擒哪可能?他不得成为整个京都市的笑柄啊?

哼,想让他自个儿斩指,怎么可能?白日梦!

事到临头,火落到脚背上了,他到还生出了几分血性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把瑞士军刀,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狠戾的杀意来。

“兄弟,哥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看人下菜碟儿,你看错人了!”

“别逼老子动人,到时候就不是一根指头了。”

“成,江湖规矩,我能打过电话成不?”陈老板咧着牙笑着,试探着他的底线,随便为自己铺活路。

“没问题。”

邢爷此话一落,包间又是一阵哗然,没有人想到他会答案得这么爽快,陈老板的意思太明朗了,他就能是搬救兵的。

心下一喜,那王八蛋快速地闪到了一块儿,掏出了电话——

话说,他眼神儿里那点儿蠢蠢欲动,邢爷怎么可能没瞧见?

可他冷酷冰寒的俊脸上平静得半点儿表情都没有,乍一看上去可比那块瑞士军刀锋利多了,纯粹的刀锋斗士。

一时间,包间里,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那股子冷冽的气场震慑住。明知道陈老板在帮救兵,他却面不改色,到底哪儿混得人这么大道?

不过只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仅不慌,脸上还有一点儿迫不及待。

轻瞄着他,连翘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但她却知道这厮没有那种变态得喜欢切人家手指头儿的毛病。

转性了?!

打完了电话叫人支援的陈老板,此时简直就是如坐针毡,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猪头三的典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包间门口被跟着火哥来的几个便装特种兵把守着,谁都出去不得。

陈老板在等待,其实,邢爷也在等待。

噔噔噔——

来得很快!

不多大点儿工夫,楼道上便响起了一阵阵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儿,仔细一分辨,就知道来了好大一群人。

呵呵,陈老板啊,鱼儿上钩了!

这时候,脚步声停留在了包间的门口,凝神儿一看,房间门都快被那伙儿黑衣黑裤的男人给拆了。

这会儿,门口齐刷刷地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少说好几十个,个个儿手上提着管制刀具,凶神恶煞泊样子,看上去比古惑仔里喊打喊杀的小陈儿同学的手下还要牛劲儿。

瞧着这么多人,连翘微微皱了眉头,目光切切地望向火锅。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邢烈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门口的阵仗,冷冷地说道:“陈老板这意思是?”

明知故问。

对于他的冷静,陈老板这次没有半点儿诧异了,“既然大家都是道儿上混的,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你可以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咳,其实是他心虚,不敢!

不料,邢烈火只是冷冷地扫着他,连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陈老板,知道你性质叫什么吗?涉黑——国家正在严打组织黑社会罪,你这是顶风作案啊?”

冷哼一声儿,陈老板这会儿满脸的愤怒,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人多势众,就连胆儿都肥实了不少,轻哼着就吼。

“不实抬举,那今儿谁他妈都别想走。”

冷冷地挑了挑眉,依邢爷的性子,必须得直接抽这丫的。

可惜了,用兵之道,不仅仅在于勇,更主要的是在于智。

压根儿就不回答他,邢烈火望着愣在旁边的几个警察:“警官们还杵着干嘛,看明白了么?”

看来,这些家伙平日里没少拿人家陈老板的钱,都快成了黑窑保护伞了——

这时候,听到火哥这话儿,连翘心里的疑惑没有了。

他是要给人家定大罪啊?搞什么切手指,称自己是什么黑社会,不就是为了让人家自投罗网留下涉黑的把柄?

而门口的那些人,和他们手上那些管制刀具,陈老板涉黑那就必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管他上面有多大的伞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了。

“老大,兄弟们都准备好了。”这时候,一直拽着舒爽的胳膊在旁边看戏的卫燎突然插了一句话。

连翘再一愣,原来火哥是早有后着啊,还怕这些人跑了?

一窝端,打黑除恶!牛劲儿啊!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听到有人慌慌张张地喊声:“老板,出大事儿了,咱们夜总会被包围了!”

“包围了?”陈老板心里一突,不明所以地提高了声音。

“老,老板,外面来了好多军用大卡车,卡,卡车里全是装备整齐的特种兵,门口架着冲,冲锋枪呢……好几百人呢,围了围了,统统都围了……有些人在楼下清场了,客人都跑光了!”

大概是太过紧张,这个人一句话说得是结结巴巴,惨不忍睹,但大家伙儿也算是听明白了。

有人傻了,有人呆了,有人被吓住了。

连翘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火锅同志,对这事儿,她觉着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他——

阴损中的极致损,腹黑中的超极黑。

面子要了,里子也要了,而且还要得合理合法,完全不给留下仗势欺人的把柄。

这时候,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的唐寅,身体微微地紧绷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不过比起其他人,还是最为自然的一个。

作为他的对手,唐寅说不出来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感觉,果然是杀鸡敬猴……

而他自己,就是那只猴子。

太子爷这是在预演呢?下次想要一窝端的,就是nua吧——

不过,他能让他得逞么,他会放长线钓大鱼,难道他就不会食掉鱼饵,反将一军?

“报告——”

很快,门口站起训练有素的军靴踩踏声和铿锵有力的报告声:“红刺特战大队直属警通大队和天鹰大队全员整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汇报声刚完,就看到谢铭诚穿着一身儿迷彩作训服进来了。

二话不说,并腿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爽朗地笑开了。

“老大,兄弟们都兴奋着呢,能有机会来这儿溜达溜达——”

瞧着他肩膀儿上扛着的二杠二肩章,还得对邢烈火恭敬有加,陈老板这儿回真真儿吓得满脑门儿都是汗了。

那颗心啊,直在嗓子眼儿蹦哒着,落不下去!

直觉告诉他,完蛋了,这次真他妈的完蛋了,混了一辈子,哪里想到今儿会翻了船?他那些弟兄们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全部收拾掉了,而涉黑的头衔也稳稳当当地戴在了他脑袋上。

欲哭无泪之下,他赶紧识时务的求情:“首长,首长嘞,兄弟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惹到了首长夫人,您啦,怎么罚都成,还望高抬贵手,只要今儿放兄弟一码,那意思不会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边说边捏着指头,涎着一张瓜货脸摆出一副要行贿的德性。

可惜了,邢爷没有瞧他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铭诚,一会你亲自送人到公安局去,这几位警官都是证人。”

这会儿看戏正看得特happy的卫燎,突然站起身来,挤眉弄眼儿的勾着唇角笑得那个得瑟劲儿。

“老大,那这儿怎么收场呢?咱嫂子不以白白被欺负了——”

所有的目光再次都聚中到了邢爷的脸上,等着他做最后的裁决似的。

尤其那个陈老板,心尖尖儿直颤歪,他的财财啊!

冷睨了他一眼,邢爷拦腰抱起连翘就往外走,快出门儿时才从齿缝儿里迸出一声堪比北极的冷声——

“砸!”

一个字,砸!ok,都明白了——

“是!兄弟们,砸!”

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邢烈火抱着连翘走了,客人们一个都没有了,全都被吓跑了,而剩下的人开始狂欢了!

士兵们几乎将整个唐朝夜总会翻转了一遍,而陈老板被铐着手站在那儿直颤抖。

真完了!

整条街一戒禁,夜总会的大门儿一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唐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鸡飞蛋打了。

兵哥哥们平日使的都是蛮劲儿,连打带砸这种活儿干着可顺手了,很快的,那些豪华啊,那些奢侈啊,那些酒水啊,那些装饰啊,那些灯具啊,那些装逼啊!无一幸亏。

当然,那些惊叫的小姐除外!

末了,弄爽了的卫燎拉着合不拢嘴的舒爽假传圣旨,将自个儿肚子里的坏水儿洒得到处都是。

“咳,陈老板,记得一个月内让你家人重新装修巴适了,记住,是豪装,我会派人来检查质量,质量过关了,咱再舒舒服服地砸一次,就算完事儿!”

啊!

可怜的陈老板,得瑟了一辈子,脚都软了!

什么叫着卸磨杀驴?

邢爷这回从他小媳妇儿身上真真儿的尝到了。

一出唐都夜总会的大门儿,还没上车呢,这小女人就拼死拼活的从他身上挣扎了下来,恶狠狠地瞧着他,那眼神儿里表明出来的意味儿,就跟踩到了狗屎没啥区别。

妈的,刚才还乖乖地,随便抱随便搂,这会儿又咋了?

作上了!

冷冷地皱了皱眉头,他拽过她的胳膊就抻掇:“你他妈的又犟什么犟?”

看到他那种要吃人的表情,再听到他那让人肝儿颤的声音,连翘又老实了不少,捋了捋头发。

“你凶啥呢?准备带我去哪啊?”

“回家。”

“咱俩不顺路吧,我这会儿真得回家,不过是我家,我有急事儿——”

“闭嘴!”

她那副牛劲儿一来,邢爷就知道和她扯不清楚,本来他不想自个儿来邀功的,但这会儿要是不说明白,打死她也不会跟着他回景里的。

所以,他很快就将来这儿之前吩咐人干的那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向连参谋同志做了交待。

宁阳他已经派人安顿好了,转到了京都最好的医院,请的国外专家明儿上午就到,目前他生命体征正常,至于她家里的其它后顾之忧,他也全都办好了,用不着她操心。

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放柔了声音:“以后啥事儿我会解决,用不着你一个小姑娘出头。”

完了!刚才还含着满腔感动的连翘,一听这话,气儿又不太顺当。

给他打电话要能打通,她能这么二逼似的跑到人家夜总会来砸场子,惹人笑话么?

还有……

想到那个神神秘秘的渭来苑,和那个接他电话的女人,她本来累得有些疲软的眼圈儿更黑了。

默了好几秒,她还是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我要回小姨家。”

“不准。”一把将她紧抱在自个儿胸前,邢爷刚才的霸道气势至少减了三成,闷闷地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妮儿,回咱们家。”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错开脑袋,连翘仰视着他,就事论事。

眸色微沉,邢爷那双如鹰般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陡然升起的火儿,在看到他小媳妇儿那苍白的面色时,又蹭地下去了。

伸出手来,他轻捂着她的脸蛋儿,说得挺认真:“咱俩是夫妻,我的,可不就是你的?”

夫妻?

窝火儿的假结婚证,被他一拳揍得断了肋骨的哥们儿,这一件件事儿都让连翘心里的郁结,始终意难平。

稍微后退了一点点,她沉吟几秒,咬着牙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邢烈火,我问你,结婚证是不是假的?”

冷脸一黑,邢爷微叹着摇头,将她往自个儿的怀里带。

“真的。”

执拗地将手撑在两个人中间,连翘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对于他的解释还是有些纳闷。

“那你爸说的什么程序?我不懂那玩意儿……”

拉开了横在他们中间的葱白小手,邢爷对他小媳妇儿这不依不饶的性子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你不懂的多了,不信任我?”

“不信。”

嘴角微微上勾,她赌气似的在意,让邢爷心情有些好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结婚证是真的,不过咱俩都没签字儿,程序上是有些问题……”

“那就还是假的呗。”

“……”这要怎么回答,是真是假?假假真真?

“成了,我懂了。”撇了撇嘴,连翘也不纠结这事儿了,仰着头望他,话说得特别地认真。

“火哥,咱俩的事儿现在也说不明白,你今天帮我的大忙,我特别感谢你,但是我现在真的必须回去,他们需要我,小姨和姨父年龄大了……”

非得死倔死倔的。

听了她的话,邢爷那双眼睛顿时有些泛红,但他能说么?他完全适应不了没有她的生活,其实他也非常需要她——

嘴上说得再狠,面上摆得再牛都没有用,通过这三天的冷静,他觉得自己真是半时半刻都离不开这小女人。

没有她这三天三夜,他完全未合眼,怎么着都睡不着。

想了又想,他觉得她还是介意结婚证儿的事,于是放柔了声音,哑着嗓子说,“小妮子,你要真介意那结婚证,咱俩改明儿重新去扯一个?你说什么都成……”

这种低姿态的话,换以前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他都将自己整得嘴孙子一个样儿。

可他这好不容易启齿的话说出来了,他顶天立地过了一辈子的老爷们儿,酸了吧唧的为了哄她回家,够下软了吧?

奈何这小女人压根儿就是属蛇的,比他还冷的冷血动物。

这番对邢爷来说难于登天的话,听到她的耳朵里,面色都没变一下。

“不行,我真急着回去,你懂不懂尊重人?我有我的生活!”

老实说,连翘心里是真着急,这会儿她其实也没多大心思去扯跟火哥之间事儿了。

一则因为实在担心小姨家里,二则也是因为真心怕这个男人了,不是怕他那张阎王似的冷脸,而是怕他突如其来的温柔。

沾上这个,她觉得自个儿丢盔弃甲都不算完,得死翘翘为止!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烂桃花太多了!

这男人之前也不是没有在她跟前儿说过中听的话,在那些寂静暗夜的耳鬓厮磨里,他也会一口一个宝贝心肝儿的唤她。

结果呢,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桃花事务缠身。

什么渭来苑,什么易安然的心语日记,什么名门绝配卓云熙小姐……

这等等的一切,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又否认不了,她真的犯傻地往心里装进去了。

而通过宁阳的事儿,更加让她明白,阶级之间的差异,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消失掉的,火哥拥有的东西太多,举手投足都能肆意的挥洒感情,而她拥有的大少,失去不得,也失去不起了。

“连翘,一句话吧,你要怎么着才给我回去?”

看她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幻,邢烈火就知道这丫头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或者说,根本就不信任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她的腰抱在怀里,他心里那股子劲儿,憋得特别的难受。

像被谁给搅了五脏六腑似的,不停地翻腾着,很烦躁。

他一向的沉稳内敛,只要落到他小媳妇儿身上就他妈变了样……

微微别开脸,连翘半点不敢看他,怕就怕自个儿心软,垂下脑袋低声说,“火哥,请尊重我的决定,好吗?让我回小姨家。过了这段时间,咱俩再坐下来好好谈。”

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是多久?

低低咒骂一声,邢爷脑门儿冲火了,有些恼怒地轻吼,“连翘,老子啥时候没有尊重过你?!”

“你啥时候尊重过我?每次都是你要怎样就怎样,非得我听你的……”听了这话,连翘猛地抬头直视着他,说着自个儿心里真实的感受。

“没有吗?”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一问一答后,归于沉寂,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大眼儿瞪着小眼儿,良久都没有讲话,也没有做其他的动作。

都在思索,关于他,关于她,关于彼此。

她的性格太倔,他的性格也火爆,更不是她能随意揉捏的主儿。

两个人勉强在一起,要是谁都不服软的话,早晚还科闹掰。

过了好一会儿,邢爷喟叹着仔细地望着她的眼睛,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将自个儿脸上又伪装成了冷漠,强制镇定了语气。

“行吧,我送你回去,就当回娘家住了,过一段儿我来接你。”

最后那两句,不知道他是说给她听还是安慰自己。

回娘家住,这小女人八成儿就是想离开自己!

装得一点儿不在意,装得云淡风也轻,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小女人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邢烈火原本是一个多么沉得住气的男人,持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每每被这女人一搅和,那心里的情绪就止不住往外翻。

劫难,造孽!

连翘被火哥从唐都送回小姨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二点了。

夜色很沉,很冷。

屋里亮着灯儿,小姨还没有睡着,不过难看了许多天的脸色略微有所松动,一见她回来就欣慰地拉着她的手,长吁短叹着幸亏有她了。

因为火哥派去办宁阳这事儿的人,打的是连翘部队的招牌,小姨也就知道了这一切都得益于她这个大侄女儿。

“翘翘,你们部队的人真好,可是欠的钱和人情,唉,咱们以后该怎么还啊?”

这会儿,连翘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姨的话,不过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除了安慰还能怎么办呢?

将那张能绞出水来的脸蛋绽放开来,她浅浅地笑着安慰。

“这些事儿你甭担心,我做牛做马,也一定会还上的。”

呵呵,话说得钢钢的,但她也知道,那可是笔不小的金额,如果要用她的津贴来衡量,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还得上?

“翘翘,真是苦了你了,跟着小姨受苦了。”

悲风苦雨中生存着的人儿,心情大多都容易引发泪潮,这么一说着,小姨又开始抹眼泪了。

“……这么说可就不拿我当自己人了。”连翘无奈地拥着她的胳膊,一边听她哭诉一边跟她唠嗑了好久,才终于将她哄去睡觉了。

匆匆洗了个澡,她才回到自个儿的房间,一躺上床,这些天反常袭击的症状又如期来报道了。

瞪着大眼睛,睡不好,睡不着。

每每这种时候,她都受不了的鄙视自己,可不管怎么嘲笑,软硬兼施的跟自己作战,还是没有办法克制这种情绪。

仰着天花板,她苦笑着直撇嘴,丫的,丫的,邢烈火……

不过她相信,会过去的,想念他的习惯也是会改变的。

她相信,肯定,一定,十分确定。

然而,世界上的事儿吧,还真就是那么奇怪,她越是拼了命的阻止自个儿去想他,他那张或冷或横的俊脸偏偏就住进了她的大脑,弄死都不挪窝儿了。

丫的。

再次咒骂着自己,连翘,你要不要争气一点儿啊,究竟是找虐还是自虐?

悻悻然地将脑袋整个儿的埋到枕头里,鼻子做着深呼吸,她又开始想念那个怀抱了,可是鼻翼之间嗅到的,半点儿他的味道也没有……

躺在这张窄小的单人床上,她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不要脸!

她心里忽而悲伤忽而自嘲忽而清明的交织了好一阵儿,夜越睡越深了,却越睡越清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

迷糊之间,她也没瞧号码,直接就抓了过来,轻轻滑动着,轻‘喂’了一声儿。

沉默片刻,男人不愠不火的泛着磁性的嗓声传了过来:“妮儿……”

“嗯?”心怦怦直跳着,眼皮儿也狂蹦哒,连翘压根儿没料到火哥会这么晚还给她打电话,语气间柔和了不少,“啥事儿?”

“没事儿……”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像在冷空气中流淌似的。

“哦,没事儿啊?没事儿那我挂了,困死我了……”拍了拍嘴巴,她佯做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不准挂!”

冷冷地怒斥声,带着男人浓浓的不满……

可这声儿,听着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任性?对此,连翘有些无语,“那你到底啥事儿啊?”

那边儿又不说话了,连翘也不说话,闭着眼睛将电话放到自己的枕头边儿上。

电话里只剩下彼此之间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很暧昧,很柔软,很熟悉。

听着他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儿,连翘闭着眼摩挲着机身,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她想,如果他再说跟她回家,要不然她就跟了吧,可是——

半晌儿之后,他屁话都没讲,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我靠!

听着电话里传来那阵儿不太和谐的嘟嘟声,连翘气结不已,差点儿一口鲜血喷出来。

邢烈火,王八蛋!

心里那感觉怪怪的,在那么暧昧的气氛下,他直接挂掉了电话,再见都不说一句,让她觉得好像自己又败了一城!

越想越窝火,她真是恨上自个儿了。

静静地靠在床头,为了怕小姨发现担心她,屋子里的灯都熄灭了,黑漆漆的只能略微看到窗外依稀的点点斑白光影。

想啊思啊忖啊!

怎么着她都觉得过不去,心里憋屈,这男人害人不浅——

咚咚咚!

突然,那窗户上传来几声很轻但很有节奏的敲击声儿。

心下一惊。

这儿可是六楼,六楼的窗户通常情况下会有人来敲么?

猫?也不太可能吧?

丫的,莫非真是衰到家了,半夜三更,家里穷得都叮当响了,还有贼来惦记?

当然,翘妹儿肯定是不怕贼的,她这会儿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儿呢,等再次听到窗户的敲击声儿时,她腾地就从床上跃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睡衣睡裤,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儿。

轻轻揪住窗帘儿的拉绳,一点一点的拉开,她屏住了呼吸。

心,怦怦直跳。

倏地——

她猛地一把推开窗户,举着手里的花瓶就往下狠劲儿砸——

砰!

不料,花瓶却被来人狠狠甩下了楼去,落到楼下时发出一声儿远远的碎裂声响。

遇到高手了?

不过须臾之间,她猛地被窗外那贼男人用力往里一扑,一搂,一勾,一抱就落到了人家怀里……

耳边,刹时响过一声儿即熟悉又清冷的怒吼声,在暗夜里,那刻意的压抑让声音显得特别的低沉而性感。

“我操,你谋杀亲夫?”

------题外话------

厚着脸皮的锦来了——

木马各位妞儿们儿,谢谢各位的票票,花花和钻钻——那啥,我也不知道说啥了,这两天打和最多的字就是“谢!”有点作,但是确实来自心眼儿里,真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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