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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李牧让李重义和独孤九分别去工部还有中书省,把毕老三和唐观找了过来。
现在的大唐日报,体制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中书省,由唐观负责写,中书省负责审核监督,属于‘官方发布’的类型。而诸如广告,故事,花边新闻,则还是逐鹿侯府说了算。毕老三,只负责印刷。每日两边会在太阳落山之前,把需要印刷的内容提供给毕老三,夜晚,就是印务监工匠们干活的时候了。
李牧已经很久没『插』手过大唐日报的事情了,今日若不是王鸥提起广告的事情,他或许还想不起来。但是既然想起来了,顺带手整合一下,成立大唐日报社,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整合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印务监已经搬到工匠坊去了。毕老三挂名也是一个九品工部官员,李牧献印刷术的时候,提议成立的印务监,如今已经正式纳入工部的官职体系中。
搬到了工匠坊,印务监扩大了规模,又招了十几人。毕老三现在手底下有二十人,在印务监的一亩三分地,他最大。每日安排事情,传授技艺,自然形成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度,如今毕老三已经不复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也有一点官威了,但这指的是面对工匠们,到了李牧跟前,他可一点也不敢倨傲。
对毕老三这样的人来说,李牧改变的是他们的命运。此为‘恩’,而且,同是工匠,跟着李牧时间越久,他们越意识到李牧的厉害。在这个敝履自珍的时代,寻常人能学会一门手艺并精通,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了。而李牧,他几乎无所不会。他会木匠,会瓦匠,会雕刻,会打铁,工部官衙门口的两只狴犴,也是他亲手凿出来的。
工部汇聚了天下的工匠,什么手艺都有,竟然找不到一样李牧不会的。似乎所有技艺,只要他看过一眼,就能学会并且精通似的。
最吓人的是,李牧从来不会出错。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手艺人都知道,把两样东西做得一模一样有多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凡是出李牧之手的东西,全部都在一个水准之上。工部官衙门口的两只狴犴就是一个例子,用凿子一下一下凿,都能凿得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工部上下对李牧的敬服,有一部分也是由此而起。每个人都有为之骄傲的东西,工匠们为之骄傲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的手艺。当出现一个人,做到了你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程度的时候,敬仰之情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唐观也是一样。
原本他对李牧是不服气的,否则也不故意使坏,撺掇孔颖达去找李牧的麻烦。但是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他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迷』弟,李牧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一般。
当听到李牧说要在工部官署附近设置大唐日报社,并且扩大规模的时候,唐观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大哥,这个提议我赞成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维持着大唐日报有多难!从写稿,到校对,全是我一手『操』办。可恨从前弘文馆的那些师父,还说不学无术?他们教出几个像我这么‘不学无术’的学生?”
长孙冲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道:“唐观,你的名声,我在崇文馆都听说过。弘文馆的学子中,你一直都是垫底吧?要不是你命好,有这么个兄长,我看你啊……”
唐观看了看长孙冲,很想反唇相讥,但是理智告诉他,人家是世子,他不过是个儿子。身份地位差得太多,若他大哥在此,或许能跟长孙冲理论一番,但是他么……就差了点意思。不然怎么人家读的是崇文馆,他是弘文馆呢?
“啪!”
李牧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了俩人一跳。
“长孙冲!你敢说我小弟?我告诉你!我小弟刚才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现在就是一个人才,一个超过普通弘文馆学子百倍的人才!读书好有什么用?你得学以致用,懂不懂?抱着书本研究来研究去,能不能当官都不一定。我小弟现在已经是九品的御前行走了,你呐?你身居何位?”
“我……”长孙冲很想说,我那是不想当官,我要是想当官,就凭我的家世身份,至少也得从六品官做起!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牧打断了:“你什么你?你个死胖子,你要不是赵国公之子,你就是一个废物!”
“我不是废物!”长孙冲的脾气再好,被人说成废物也得急,瞪着眼睛道:“你不愿意收我做徒弟,也犯不着侮辱我吧?我怎么就是废物了?”
李牧冷笑一声,道:“那好,你告诉我,抛开长孙无忌之子这个身份,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还能剩下什么?”
“我……”长孙冲有点懵,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
“世人敬重你,礼遇你,便如我,能耐着『性』子跟你说话,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若你不是赵国公世子,就凭你跟着我没完没了,我早就揍你了。心里没点数么?”
长孙冲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起身准备要走。
“站住!”
长孙冲站定,却不回头,声音有些哽咽,道:“你已经把我贬损如泥,还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贬损你,而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我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激励你,让你成才。难道你想活在这世上,最大的成就,便是在你父亲百年之后,承袭他的爵位吗?你自己,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吗?”
长孙冲怔然,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有些怔然。
李牧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到了!贞观犁可以让耕种的效率翻倍,没有更牛的百姓,也能开垦田地。就凭这一点,后人撰史的时候,必然会提到我。但是我没有停下,我每天都在研究新的东西,我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赚钱吗?”
“不!绝对不是!”
“金钱于我如浮云,我视金钱如粪土!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让国家因我更加强盛,让百姓因我更加富足,这就是我李牧存在世上的意义。而你,长孙冲。你的想法何其低级与肮脏?承认别人的优秀就那么难吗?唐观从前也许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学子,但他今日就是我大唐最好的编辑,他写的稿,每日被成千上万的长安百姓阅读,让百姓们知道朝廷的政令,国家发生的大事?与他相比,便如孔颖达等人,他们的文章,几人读过?便是弘文馆,崇文馆,国子监的学子都加在一起,可有长安百姓多啊?”
长孙冲无可辩驳,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没有大唐日报之前,书籍乃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谁家要是有一本藏书,必将珍之重之,不轻易示人,何谈教化百姓?
可把唐观给乐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伟大,顿时腰杆也挺直了。最重要的是,下次谁再说他不学无术的时候,他有话说了。
长孙冲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躬身给唐观道歉:“方才是我失言了。”
“哎呀……”唐观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长孙冲会跟他道歉,他可是赵国公世子啊!下意识伸手去扶,这时李牧咳嗽了一声,唐观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清了下嗓子,矜持道:“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谅你了。”
李牧抬手敲了他一下,笑骂道:“你还拽起文了,好了,这件事就揭过。报社招人的事情,我会与陛下商议过后再进行。你俩先把明天的事情办好,毕老三。”李牧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毕老三,毕老三忙道:“侯爷,小的在呢。”
“你现在已经是官了,不能再自称小的,要称呼下官……下官好像也不对,我已经不是工部侍郎了。”李牧停顿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就自称‘我’,咱们不分尊卑。”
“这如何能行!”毕老三诚惶诚恐道:“侯爷待我如再生父母,小的无论如何,不敢如此悖逆。”
是个感恩之人啊!
李牧欣慰道:“谈吐渐长,是个好事。行啦,称呼什么的,都是小事而已。你把事情做好,才是正经。最近印务监,可有什么技艺方面的长进啊?”
“回禀侯爷,小的正要与侯爷说。近日因为雕刻麻将,工匠们尝试了不少的材料。一个工匠无意中发现,使用胶泥刻字,每字一印,再经火烧硬而制成的泥活字,相比之前所用的木活字和石活字,印刷效果更佳,而且更为耐用。”
李牧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他回想中学时候学过的历史课本,似乎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使用的就是泥活字。果然劳动人民经过长期实践和研究才是进步的源动力,李牧大喜,道:“明天带这个工匠来我的府邸见我,带上他的泥活字,若真如你所说,本侯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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