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发生在西北战线。
虽北襄派遣了良将前来镇守,但还是太过年轻,哪里抵得过厉族那些身经百战的猛将。
奥都不出半月就拿下了昌平城,削了守城将军的首级送往北襄京都。
裴沙、特木齐、绍布和乌尼尔他们进度差不多,虽然被拖慢了进军中原的速度,但却是让他们走得更为稳健了些。
一封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往北襄京都,还连带着北襄将军的头颅,一时间朝中官员如丧考妣。
更是有人提议,让元嘉帝南迁,依照厉人的速度,怕是不出半年,北襄整个西北部都会沦陷。
与其那时京都岌岌可危,不如迁去南边,姑且保得一时安宁。
只可惜元嘉帝做不出回应了。
元嘉帝又病倒了,听太医传出来的消息,怕就是这几天的事。
元嘉帝硬撑了这么些年,底子早就被掏空了,若不是太医们妙手回春,早不知成什么样。
拖到如今这个地步,元嘉帝还是十分庆幸的,起码北襄没有亡在他的手里,孽是先帝造的,他死后也不怕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
即便再对刘邑寒心,他终究是在临死前下达了封刘邑为太子的诏书。
元嘉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七,帝崩于养心殿。
太子刘邑于麟德殿继位,改元建平,追封生母张氏为敬宪皇后,原先的沈皇后则是被所有人遗忘,等有人再提及时,她已不知何时缢死于凤仪殿。
新帝登基第一日就闹出这么不祥的事,别说刘邑,就是旁人也隔阂得不行。
如今北襄西北尽数沦陷,好不容易接着新帝登基沾沾龙气,往大了说就是坏了北襄的国运。
刘邑以此为名,完成了元嘉帝在世时没能做到的事情,废了沈皇后的后位,还分别派了人带了毒酒前往废太子的宫殿,以及沈皇后剩余两个儿子的封地,旨在斩草除根。
沈家已亡,其余人害怕得罪新帝,也不敢开口求情。
毕竟当初刘邑差点死在刘缙手里,张家更是因此灭了族,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后面的种种就越发无法控制了。
除了刘煦以外的皇子,刘邑几乎都没有放过,凡是在党争中得罪他的,最好的都是削爵流放,就连一些求情的公主都没有放过,手段狠辣到令人毛骨悚然。
国难当头,新帝还有心思排除异己,残杀手足,却不知他的所有行为都被朝臣和百姓看在眼里。
本以为改元换代,北襄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御敌,看来还是他们想当然了。
元嘉帝就是再不是,后世只能评一句庸碌,可到了建平帝这,就是残暴了。
元嘉帝崩逝的消息传到平阳和宁州时,双方还在交战。
杨九嵩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在守备军中磨砺多年,刘煦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与他搭上。
他也的确不负众望。
“不是说父皇还能撑过今年吗?”刘煦俊美的脸上闪过阴鸷。
“怕是有人动了手脚。”他的心腹傅琛道。
自从出了霍炀的事情后,刘煦盯着刘邑的人就更多了,不仅有贺靖川,还有好几个心腹大臣,就连刘邑身边的太监也都是刘煦的人。
所以绝不是刘邑下的手。
刘煦眉头紧锁,已无心去追究是谁害死了元嘉帝,如今刘邑登基,只会更加不可控,他对兄弟姐妹下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刘邑前往封地,却被刘缙让人截杀,佯装成刘邑一行人马遭遇天灾。
虽刘邑在贺靖川的故意救援下活了下来,但是他也受了伤,还是事关男人的那个地方。
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刘煦一直忍着刘邑,甚至将他扶上帝位的原因。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帝王,怎么可能坐得稳龙椅?
所以刘邑才那么痛恨刘缙和沈皇后,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残杀了他们。
还有别的皇子,因为刘邑无法有自己的皇嗣,害怕百年之后,还是不得不要把皇位让给侄儿,所以才会如此疯魔。
可是也太疯了,刘煦不担心他残害手足,只害怕他给北襄皇室抹黑,失了所有民心。
本来厉人打下西北之后,就一直善待中原百姓,在北襄掀起了一股巨浪。
刘邑在这么闹下去,只会让外患不止,又添内乱。
“殿下,您该回去了,比起平阳,北襄更加需要您。”傅琛道。
与宁州的厉军交手这几个月,仗着守城的优势,他们有输也有赢。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厉人没有使尽全力,他们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看着他们在污泥中苦苦挣扎。
“殿下,回去吧,傅琛会留在这里,尽最大可能守住平阳和青州,绝不会让厉人打到京都,趁这个机会,殿下迁都吧。”
犹豫了许久,刘煦方才艰难点头,“好。”
“在如今的北襄,我只信你和霍炀两个人,霍炀已死,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刘煦拍着男人的肩膀道。
“我会的。”傅琛笑道,露出两排牙齿显得格外憨厚。
这让他回忆起很多年,眼前的人还是个瘦弱的少年。
是他找到身处落魄家族中的他和霍炀,给了他们保家卫国的机会。
那时青葱岁月,少年一腔热血,仅是一番谈话,就决定要一生追随明主,建功立业。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
曾经的热血并没有被接连的打击所磨灭,若是这点东西都护不住,北襄真的就再无希望了。
这次刘煦没能前往宁州向阿姐告别,他只是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刘楚楹所在的方向,再往下看是数丈高的城池,掉下去必将粉身碎骨。
“阿姐,或许当初我该听你的,做个贪图富贵的闲散王爷。”说到这,刘煦嗤笑了一下,“可是那样我就不配做你的弟弟了。”
刘煦孤身一人回京了,刘楚楹收到消息时并不意外,甚至已经猜到了他回去之后会做些什么。
“西岐人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