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撤回来了!快让他们撤回来,关上城门!”沈知见六神无主道。
他眼睁睁看着他派出去了五千前锋被那些厉族的疯子斩杀殆尽,就好像是溅入油锅的几滴水,片刻的剧烈沸腾之后就连一点水花的影子都没有了。
那可是整整五千人啊,还差不多都是精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担心接下来这些北襄人不敢出来应战,宗格并没有赶尽杀绝,放了一些人回去。
此时,那些厉人正在城下叫嚣,嘴里发出整齐划一的喝声,险些震破云霄。
他们体格强壮,战马精良,散发出浓厚的战意,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骑着一匹高大黑马的蓝眼睛男人。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沈知见都能感受到那如同寒冰般的目光,射在他身上,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冷得全身的骨头都忍不住打颤。
“他......他就是宗格?”
“应该是,属下听说厉族的大王都有一双蓝眼睛。”
沈知见拂开参将的手,摁着城墙直起身体,试图找回一些威严。
“传我帅令,任何人不许出城迎战,防守即可。”
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贺靖川打得什么主意就太傻了。
贺靖川守在江州多年,早就见识过了这群厉人的厉害,他这分明是想让他来这送死,好报当年之仇。
半天前他还在沾沾自喜,厉族只派出了五万人,他带来的可是有整整十万人,再加上江州的守备军,近二十万人,怎么可能打不过?
可如今他却是陷入了深深恐惧和迷茫。
近十天,北襄人都龟缩在城里不出,虽期间厉人进攻了几次,但城门坚固,他们死守着,短时间内,还真攻不下。
“一群孬种!”乌尼尔骂道,有胆子挑衅现在竟然没胆子迎战了。
“别急,那沈知见是觉得我们没有粮草耗不了多久,等过些时日我们就会退去,殊不知多亏了咱们大王妃,南边的粮仓满满当当,就是再耗上个一两年也没问题。
他们太子和皇后此时火烧眉毛,急切需要她这个大侄子立下军功,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北襄京都肯定会干涉,下令让他们出来迎击。”
绍布不紧不慢道。
半年前他还对刘楚楹掌握大权有所不满,可如今一口一个大王妃,语气骄傲。
乌尼尔等人连连点头,虽然平时他和绍布互相看不惯,但到了战场上,他们就是最默契最互为信任的战友。
可宗格却沉了眸,他并不想拖这么久,刘楚楹即将生产,他不亲眼看着根本无法安心,还是早些打下江州为妙。
也是他高看了这些北襄人,早知道第一次出击的时候就收敛一些了。
不过,他们以为龟缩在城里就无事了?
宗格抬起头,眼底遍布寒芒,“绍布,你带着温都日他们与我兵分两路,从另一侧攻打,务必要用最短的时间打下江州。”
“绍布领命!”
“温都日领命!”
......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江州城门虽在沈知见的拼死守卫下依旧屹立不倒,但江州的东部却被绍布和温都日逐步击破。
东部的守备军俨然撑不住了,可一旦沈知见想派襄军前去支援,宗格就带着人发起猛烈进攻,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去担心别人。
就在他要弃城保所有人的命之际,京都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传到。
刘缙得知沈知见龟缩江州迟迟不出城迎敌的事,大感丢人,不需要别人怂恿,就气愤的下了一封令书。
沈知见看完顿时气得呕出一口血。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传书给父亲和姑母了吗?
刘缙这样做不就等于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姑母和父亲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
难道是他写的信被人拦截了?
“贺靖川!”沈知见一口沾着血的银牙险些咬碎。
他果然知道一切,他就是回来找他们沈家复仇的!
“沈帅,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沈知见绝望的笑出声,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定,目光又变得坚毅起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刘缙还不是皇帝。”
“继续死守,总会找到退敌之法,你亲自回京都给我父亲传信,务必要让他知道这边的情况,江州守不住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守不住,不想看着我们和一城百姓死的话,就赶紧劝动太子退兵!”
“是!属下这就去!”参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就是豁出了这条命,也得把信传回去。
他这一走,就剩沈知见一人颓唐的坐在石阶上。
他捂着脸,悔恨万分。
他就不应该处处和刘缙相较,明知道他没有容人之量,却还是心高气傲,处处显摆,巴不得让北襄所有人知道,他沈知见是状元出身,比起同为沈家人的太子,出色得不止一点两点。
最终不过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还得来刘缙的记恨。
刘缙就是再不济也是天家的儿子,想要把他玩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更加悔恨他自己的自不量力,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凭什么就敢夸下海口,想把为祸北襄十几年的厉族人杀灭。
他就不应该来这个鬼地方!
却不知那参将刚出江州不久,就身首分离,而这封信的确送往了京都,不过不是送去了沈府而是到了贺靖川的手里。
“啧啧啧,沈知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当年也承受过,所以你也得给我受着。”
如今的贺靖川已经是太仆寺卿兼通政司副使,又有多年在江州培养的势力,区区截封信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刘缙正在气头上,觉得沈知见龟缩江州辱没了他的信任,只会加急催他出战,不可能会退兵的,不然他这皇太子的名声就要扫地了。
贺靖川也没有想到刘缙会这样狂妄愚蠢,享受了几个月大权在握的滋味后,竟然自作主张要跟厉族动手。
他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劝阻的能力,只能想办法趁机收拾了沈知见,以及收拾残局。
他只想让沈知见死,是绝不会让江州被厉族人占去,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北襄的将士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