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格怔了一下,厉族和中原的文化差异很大,他们看重生死,对于每年的生辰倒是不怎么在意,就连他自个也只记得是哪年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生的。
“就像你的生辰,是在每年的十月初十。”
“你......你怎么知道的?”
宗格有些呆愣,他知道她不会信口胡诌,肯定就是真的。
先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
中原人重视生辰,那个小鬼还特意送了一车礼物过来,本来他还觉得没有什么,现在想想,似乎那个小鬼才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最看重她的人,而他连她的生辰还是通过那个小鬼才得知的。
这让他感觉到非常难受。
尤其是她还特意去打听的他的生辰,就更加衬得他不关心她。
“莲耶阿奶和我说的。”
莲耶阿奶就是那次把绍布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宗格当上厉族大王之后就拿她当亲奶奶看待。
不只是小时候的关照,就连宗格出生时都是她接生的。
莲耶阿奶最开始只和刘楚楹匆匆见了一面,她非但不排斥她,反而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宗格幼时的事,就连宗格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说宗格小时候很可怜,他的母亲也很可怜。
宗格的母亲是一位嫁到厉族的公主身边的宫女,那位公主来这边只活了两三年,说起来,刘楚楹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她不似刘楚楹这般幸运,遇到的是不屑于为难一个弱女子的大王。
托雷大王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长得也格外粗犷高大。
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自然是不希望去伺候他,所以屡屡送上自己身边的宫女,到后面她实在受不了这边的荒凉,竟和侍卫悄悄逃离。
可没几天就被托雷大王抓了回来。
也是自那时起,托雷大王就不再对她怜惜。
可那时北襄还没有现在这般失势,所以托雷大王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将她身边的宫女全部丢去了军妓营,任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刘楚楹一个局外人都听得白了脸色。
后来那个宫女肚子大了起来,因不知道是不是大王的孩子,所以就先送了出来,由莲耶阿奶照顾。
直到瓜熟蒂落之时,那孩子继承了破多罗家族独有的蓝眼睛,那把悬在她们母子脖子上好几个月的刀,才算是落了下来。
可悲惨并没有因为宗格的降生,而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是女奴之身,又是外族人,哪怕生下了大王的儿子,也依旧不受待见,只不过是移出了军妓营而已。
因为托雷大王的不管不顾,依旧被部落里的各种男人糟践。
莲耶阿奶那时候只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平民,哪怕再同情也没办法帮她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看护好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终究是落空了。
在一年年的折磨中,托雷大王始终没有想起她们母子,最后她被折磨的万念俱灰,跳了河。
那年宗格六岁。
后来全靠着莲耶阿奶的养育,才留下了一条脆弱的生命。
又过了一年,宗格被托雷大王丢去了别的部落,莲耶阿奶没法跟着,也就没了他的消息。
直到宗格杀回破多罗部落,她才知道曾经那个小小一只的孩子并没有死在外面。
说到底她对宗格并没有太大的恩情,毕竟那时宗格被丢去外面,她也并没有跟着。
如今宗格还这样待她,她自是千恩万谢,唯剩感激,完全没有因为宗格的尊敬而自视甚高。
所以看到宗格的妻子,也是格外的欢喜,只盼着他们夫妻二人能好好的,这样宗格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不然他一个人,真的太寂寞了。
刘楚楹将情绪隐藏的极好,也是觉得宗格那时候还那么小,应该没有什么印象了,但还是有些后悔提这一嘴。
宗格的确是想到了她,没说什么只化作一声叹息,就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方才没有那么难受。
刘楚楹回身抱住了他,心中也是无比感慨。
若她遇到的人不是宗格,而是他的哥哥,恐怕下场也跟前几位公主一样,熬不过几个月就去了,每每思及此,她都是无比庆幸的。
刘楚楹月事结束了,恰逢收到了弟弟的信和生辰礼物,心里很高兴,又加上今日说错了话,所以在床上的时候格外热情主动,逼得宗格几次头皮发麻。
他的额头抵着她汗涔涔的额头,两个人的身子都颤的厉害,紧紧抱在一起享受那份余韵。
“......别难过,往后我都陪着你。”刘楚楹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伸手在他手心轻挠。
宗格看着她,眉眼舒展开,浑身都透出一股喜悦,“好。”
说完,他就再一次沉身。
今晚的夜似乎比起往日格外的漫长,不知浮浮沉沉了多久。
扎齐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让那些参领们忙的是热火朝天。
此时苏德尔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等他回来一看,粮仓哪还有他站脚的地?这还得了。
于是他就仗着之前的功劳找大王评理去了。
可后日宗格就要带兵前往北边,忙得就连陪刘楚楹的时间都少,怎么可能有功夫理他。
苏德尔见不到大王,又抹不下脸去求大王妃,便只能放下狠话,他倒要看看,粮仓没有他管着,会乱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还不是要请他回去?
于是他就回家待着去了。
刘楚楹听说之后,只说了句随他去吧,便不再理会。
无他,正如宗格所说,总有聪明的人会趁此机会往上爬。
阿吉泰就是最好的例子,从他跟刘楚楹讲述从前敦裕大王妃的事,以及引导她重建学堂,她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果然给了他机会,他就成功代替了苏德尔的位置,还有几个年轻人也表现的十分不错。
若是苏德尔这时放下身段跟他们争一争,他们那些年轻人哪有他经验丰富,说不定这粮仓还是他说了算,可是他自视甚高,不愿去争,那就怪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