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总有一死!你若甘愿做只小乌龟,天生带龟壳护卫自己,我便保护你的龟壳,宠你直到最后一刻!---连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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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一场暴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春晓娘脸上止不住的泪水,也是落了三天三夜。
雨下了三天,凌春晓也死了三天了。
凌春晓,那个脸上长了个乌龟胎记的小姑娘,不过六岁,十两银子被佟家卖去做了冥婚的媳『妇』,活活封入了坟墓。
等春晓娘得到消息,从做活的主人家赶回来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孩子没了。
村民们都说,孩子是高高兴兴走的,因为她不知道那是冥婚,佟家人骗她,说是接她去见数月未见的娘。
孩子太想娘了,走的时候,那笑容让王婶都觉得甚是心疼。
整整三天,全身缟素的春晓娘,在村口那棵老柳树下搭了一个棚,棚子里是孩子的灵堂,她跪在孩子的灵前,不论风雨,不停地烧着纸钱。
火盆的边上,是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
佟家人上门反对的时候,春晓娘就会『操』起那把柴刀一通『乱』砍,『逼』得对方再也不敢上门,硬是将这半年所积攒的工钱全部都买了冥币,烧了三天三夜。
孩子没了,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春晓娘也死了,如今活着的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一句不合就是挥着柴刀冲上!
这是被活活『逼』疯的节奏啊!
“春晓啊,你生前没想享到你该有的福,死后见了阎王老爷,记得求他,让你下辈子做个男孩……”
“我苦命的孩子啊,娘没用,娘保护不好你,娘没用啊……”
“春晓啊,娘给你烧完这些纸钱,娘就下去陪你,娘给你烧很多的纸钱,你不要省着,想吃什么就买,娘再给你烧很多很多的漂亮衣裳……”
“大妹子啊,出大事了!”村里的王婶一身普通的农家『妇』女装扮,满头大汗地跑进灵堂里,“出大事情了!快走,快上山啊!”
“我不去,我要给春晓烧钱……”春晓娘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言语之间也是恍惚得紧,“我家春晓还在等钱用呢。”
“大妹子啊,”王婶红着眼眶,“你听我说,三天前送春晓去冥婚的那些人,全死了,死在春晓的墓前,村长刚得到消息,让我赶紧通知你,快去,大家伙一起上山去。”
“他们活该!该死!统统都该死!”春晓娘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是开心地狂笑着,指着灵棚上方,嘘声说到,“他们害死我的女儿,统统该死,嫂子你听见没有,雨好大好大,那是我家春晓在哭啊!”
她说着说着,干涸的眼眶里泪水决堤了一般,狂涌而出,“春晓啊,做得好,杀光他们,他们都该死,统统都要死!我可怜的孩子啊……”
“大妹子啊,”王婶连忙扶住身形有些踉跄的春晓娘,“别人死活你不关心,可是春晓呢?我当家的说,春晓的墓都裂了,尸体不见了,赶紧别烧了,跟我去找春晓,千万不能让孩子死了连个葬身的地儿都没得啊!”
“你说什么!”春晓娘瞪大眼睛看着王婶,“嫂子你说啥?”
“春晓的墓裂开了,她的尸骨不见了,那些送葬的人都死了,尸骨都让狼给咬了啊,赶紧去找春晓啊。”王婶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拽过春晓娘的胳膊,踩着泥泞的道路,跌跌撞撞地朝村子里走去,村子尽头就是进山的路,大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已经在山路上了。
一个时辰后,筋疲力尽的春晓娘,静静伫立在山另一边的山谷里,那让她心如刀割的一幕。
这个山谷横亘在两个村子的中间,里面葬着村民们的先人,如今这里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掌给拍碎了似的,所有的坟墓都崩塌了,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几十具死了不过三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了那里,残缺不全,血水四处流淌着。这些人都穿着火红的衣裳,其中有一对人的衣着要华丽很多,就是那对恶毒的夫『妇』,也死了。
整片山腰,犹如是被染上了一层番茄酱,散发着刺鼻的冲天恶臭。
最恐怖的是,整个山谷里的墓地被悉数尽毁后,只有一个墓碑立在那里。
那墓碑是凌春晓的!
崭新的石碑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仿佛是在向世人无声控诉着她的悲惨遭遇。
这画风看着就是极度诡异!
碑后,凌春晓的墓地虽然是裂开了,但是却很工整得,犹如一朵盛开的石莲花,里面空空如也,就是棺椁都找不到了。
历经多年后,每当说起这一幕,雪野村的村民们仍旧记得那个血腥的画面。
那一天,春晓娘发了疯似的,穿着一身白素的麻衣冲进了尸体堆,疯狂地朝着女儿的墓地挪去,到了墓地,她一身白『色』最后变成了血红。
“春晓不在这里,春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山谷里,在女儿的墓地里没有发现她的尸体,春晓娘又疯了似的开始用手扒开那个尸体,她幻想着女儿的尸体是被这些人压住了。
当她将地上所有的尸体都翻了一遍后,却是一无所获,一个六岁孩子的尸骨,不翼而飞了。
“一定是大雨引发了山洪,冲垮这里。春晓的尸体会不会被冲到山谷下面了,我们赶紧去找找吧。”村长也是头皮发麻,隔壁的村子也是来了不少人,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都是浑身鸡皮疙瘩,连拾掇先人遗骨都是顾不上了。
实在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了,葬在这里的人,没有千儿也有百,如今全一锅端,谁也分不清楚了。
“不用找了,山壁上有字!孩子没死……孩子被带走了!”
村中有识字的村民发现经过雨水的冲刷后,山岩上真的出现了一行字:“谋害幼女,天理难容!灭尔祖坟,以儆效尤!十载之后,荣归故里!”
“老天爷,您终于开眼了啊!”春晓娘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重重地磕着头,最后彻底昏死在尸体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