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说咱们为啥不能将店面弄得跟天衣阁一样大呢?
你看天衣阁多有排面呐!咱们的玄蚕丝明明比天衣阁的羽织还要贵。
结果店门却那么小,这样哪里显得出玄蚕丝的好呀。”一名身穿白绿纱裙。
衣裳上头缀满了稀碎的栀月花,头顶用青绿细绸束起双丫髻的女童。
正用鞋尖搭着一旁同样拿着绣绷的男童鞋边,微生月盈的动作很轻,只是点了点。
虽然说着话,但上半身却纹丝不动,手里的针线没有丝毫的偏移,按照既定的位置穿插。
男童身上的衣着和女童十分相似,连上衣外面的栀月花都一般无二,只是下半身穿着深绿长裤。
虽然年纪尚小,和女童一般同样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但两人都已初显出一双纤长灵巧的手。
只是还不待微生日昃开口回答,一旁看着二人的微生晚翠便先行出声。
“月盈,莫要搅扰日昃,如今他这灵绣技艺已是炉火纯青,不日筑基后或许就要成就玄阶。
你同样也得了一门黄阶高级传承,如今却也不过堪堪游刃有余,连行云流水都未曾踏入。
如今再因杂绪分心,不但影响自身亦会耽搁旁人。”
言语虽然轻柔,话语之间却是不容质疑的强硬,叫微生月盈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是个一袭翠衣,眉眼细柔的女子,修为已达筑基境,如今同样手执绣绷。
绣绷上头的芳草兔看着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恍若活物。
只是旁侧的微生日昃闻言却并未如微生晚翠想象的那般感觉赞许,反倒是皱眉看了一眼那人。
瞧了眼此刻因为微生晚翠的话已然垂头丧气,有些伤心的妹妹。
看着这个到了霓裳坊后一直以来说话总让他感觉心生不适的女人。
他终于第一次有些厌烦的开口道:“翠姨若也多能将心思放在绣绷之上。
也不至于如今等阶在行云流水上停至如今,也未曾抵达炉火纯青的层次。”
此言一出,令整个霓裳坊中都静得可怕。
微生晚翠阴沉着一张脸,连微生月盈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也不禁露出惧怕的神情。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胆敢冒犯她的微生日昃,她最终还是未曾发声,只是转身朝着店内而去。
店内几名同属微生家,只是资质低下仅为店中侍从的女子,则是惊得连身躯都不禁微微发颤。
而微生日昃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只是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安抚着开口道:“没事,继续。
你手中的避尘纹朝左偏了一丝,这缕拆了重绣。”
“啊?哦。”微生月盈呐呐点头,看着哥哥平静的面庞,心中也逐渐恢复了镇定。
只是微生日昃却继续回答了妹妹先前问出来的问题:“咱们霓裳坊的阵法虽与天衣阁相同。
不过玄阶法袍远不如天衣阁多,用不了那么大店面。”
微生月盈有些开心的看了一眼哥哥,还想继续说话,只是想起刚刚翠姨离开时那张阴沉的脸。
还是有些惧怕,乖乖听从哥哥的话语拆丝,继续绣着上头的避尘纹。
不过想起翠姨不大好看的脸色,她却还是想晚些去和她道个歉。
想起小时候的记忆,微生月盈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其实翠姨以前也有过待她很好的时候。
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她了。
霓裳坊内部。
等到微生晚翠即将推门入内,一道声音才陡然传入耳中。
“晚翠,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人如今也已经死了,你如今,已是着相了。”
微生晚翠转过头去。
角落里,一身暖烟色的女子正看着她,虽面无表情,眸中却带了一丝担忧。
她微微咬唇,些许痛意传至脑海之中,却并未回应,只是进了洞府之中。
直到洞门闭合,阵法开启,她背靠洞门。
两行清泪才忍不住自那面庞顺流而下,身躯朝着地面坠下,喉咙处传出破碎的呜咽声。
她又如何不知,可这又怎能控制得住呢?
在修仙界中,每个家族对族人的态度都奉行着优胜劣汰的生存方式。
微生月盈不过区区四灵根,却能因为有个双灵根且天资不凡的孪生哥哥。
于是便在族中无需为资源发愁,更是在兄长展露出灵绣天资不久之后。
直接获得一份黄阶高级的灵绣传承。
而她分明是三灵根,虽然也得家族扶持,却要一路拼杀才能获取更多的资源成就筑基。
而她三灵根的兄长在自己筑基之后非但不曾帮衬于她,反而在她筑基之后联合外人诓骗她外出。
亲自给她下了八岐蛇兰,叫人夺取她的元阴充作鼎炉。
只为换取一枚混元金杏将修为突破到筑基高级,若不是先前她与师兄约好前往秘境却失了踪迹。
于是在师兄察觉不妥后联系宗门家族将她早些救出,她怕是修为已然跌落筑基。
可是即便得救,她被那人囚禁的半年时间里不但失了元阴,还被采补得根基亏损。
即使服用灵药滋补也难修复,往后修为难有提升。
如此污秽难堪的一幕还展露在了她心悦的师兄面前。
那一刻亲人的背叛,长期的囚禁,对未来的绝望,甚至险些让她失去活着的勇气。
无论有再多的人安慰她亦是无法走出,而年迈的父母甚至还斥责她。
叱骂她不过区区小事,竟然这般不顾手足之情,不愿去原谅她兄长。
连累她兄长需要在家族矿脉之中劳作百年方能免除罪罚,来自亲人的尖刀刺得她险些道心破碎。
最后,她只能向家族求了份同样是黄阶高级的灵绣传承,此后就当一名灵绣师在族中安稳度日。
囚禁她的人虽已受到惩罚被宗门派人诛杀,可她兄长那个畜生虽被罚前往雾砾石矿挖掘百年。
却仍是突破到了筑基七层!那个人分明才是毁了她一生的源头,最后却注定要活得比她更好。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想法是错的,自己的事情分明与月盈日昃两兄妹毫无关联。
可每每看到兄妹二人相处的模样,她却忍不住抱着恶毒的心思,甚至是去挑拨二人的关系。
泪水积蓄在衣襟之间,罪恶却无法抑制的举动,叫微生晚翠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