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闲话讨论最后以血腥收场,大堂里的人作鸟兽散。
整座客栈都变得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三缄其口,在外面连话都不敢说。
但一回到各自房里,关上房门,还是会忍不住小声议论。
“师父,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到底是谁,他凭什么割人家舌头啊,太残忍了。”
楼下人号客房里,一个十一二岁梳着双丫髻的女童,皱着眉头看着她身旁约莫三十多岁、不苟言笑的女人问道,脸上满是不忍。
这师徒二人正是孟州城外小镇上的女医和她的小徒弟。
“你没听到他自称将军吗?”女医说道,“想来是燕北的将领。”
“那也不能这般嚣张吧,店小二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至于受到那么残忍的惩罚。”小徒弟对先前的血腥场景依旧心有余悸。
“你太小了,还不懂。”女医看着小徒弟摇摇头。
“他将燕王的私事当众抖出来,若认真追究起来,便是要他的命也不为过。
所以他并不无辜,相反是他自己太无知,连分寸都不懂,以为什么都可以卖弄。
再加上他也够倒霉的吧,谁知道这客栈大堂里竟然坐着一位将军呢。”
小徒弟听了似懂非懂,但却深刻的明白了,燕王的私事是不可以随便议论的。
“师父,这就叫祸从口出,对吧?”她看着女医问道。
女医点点头,她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半根蜡烛,喃喃自语道:“不过我倒是得感谢他呢。”
……
腊月十八,三九寒天的冬夜,容安却热出了一身汗。
离姜府不远的一条街巷里,一户二进院子的人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有几个焦急的人影在还没来得及铲雪的院子里踱来踱去,正屋里还时不时传出痛苦的叫唤。
“师父,要不您进去看一眼吧。”容安一脸焦虑的从内室里出来。
她穿着轻便的衣裙,袖子用绑带扎了起来,一头秀发盘在脑后,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从没有给人接生过,可是师父现在居然让她给胎位不正的紫苏接生。
纵然有稳婆的协助,她依然心里没底,这关乎着人命,而且是两条。
白神医看着她慌张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你看了那么多医书,可时间几乎没有,眼下是个好机会。”
“可是,师父……”容安欲哭无泪,不带这么赶鸭子上架的,这种事也是能拿来练手的吗。
“没什么可是,浪费产妇的时间就是浪费她的生命。”白神医严厉的看着她,“产妇现在需要你。”
容安看着他丝毫不动摇的眼神,咬了咬唇,转身又进了内室。
内室里很温暖,几乎人人都出了汗。
尤其是躺在床上的紫苏,她流的汗已经汗湿了枕头和被褥,从早晨到现在,她已经精疲力尽了,脸颊和嘴唇都毫无血色。
容安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揪成了一团。
“不能再拖了,娘子的气力已经快耗尽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了。”站在床头的稳婆焦躁的提醒道。
容安瞥了一眼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剪刀还有钩钳等助产工具,浑身不寒而栗。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尤其是胎位不正的产妇,若想生出孩子,往往要承受数倍的巨大苦难,稍有不慎,命都会搭进去。
她真的不想用这种血腥而危险的方法。
躺在床上无比虚弱的紫苏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她忽然伸手拉住容安的衣摆,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的说道:“小姐,救救我的孩子,不用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