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走了,裴宴笙却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屋里门窗紧闭,光线昏暗,他一个人坐在厅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眼神晦暗不明。
刚刚容安求他不要立刻将她带走,她不想就这样突然消失,她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整理,还有些人要去告别。
他答应了,阿湖和李铭恩在他的手里,他根本不担心她会耍小聪明。
何况容安说的也对,她不该就这样突然消失,她应该光明正大的离开,再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
虽然很担心,但是他知道她可以处理好一切,如今的容安早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想到这里,裴宴笙忽然站起身,他步伐沉稳的走到窗前,然后伸手推开了窗户。
午后的阳光瞬间倾洒进来,他整个人都沐浴其中,他觉得刺眼,但也很温暖。
他眯着眼睛在阳光下站了许久,仿佛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而此时对面街上,薛彦站在一处高楼背光的窗户边,怔怔的看着阳光里的男人。
很震惊,但仔细一想,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
隔天一早,保州城外的探子便传信到了卫所。
京城来的一万精兵已经抵达石门,但奇怪的是,并未看见领兵的人。
萧瓒和徐景林聚在帅帐中商讨。
“你说裴宴笙去哪了,难不成是垫后了?”徐景林好奇的问道。
萧瓒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不太像他的风格,听说他带兵极为严谨,将帅从不离队。”
徐景林颔首,他也听说过。
其实裴宴笙的名字近年来在整个大邺朝都是如雷贯耳的,尽管他身处敌营,但也不能否认他过人的能力。
几年前的南疆是大邺朝最混乱的地方,那里山高皇帝远,民风剽悍,匪患横行,时常发生暴动,再加上南蛮在边界滋事,内忧外患一片,是景帝最头疼的地方。
裴宴笙就是从那里起步,他在军营里一路摸爬打滚当上主帅,上马可掌军,下马可管民。
对内,他实施剿匪、整肃、安抚、教化。
层层递减,恩威并施,手段雷厉,混乱了十几年的地方,在他的治理下日趋安稳。
对外,他以一省之兵力平定南蛮祸乱。
他就是凭借这些别人难以企及的建树加官进爵入内阁,成为一朝权臣。
可以说,他是一位令人敬畏的对手。
“或许他真是抱着议和的心态前来,并未想过兵戎相见,所以才如此悠哉。”徐景林看着萧瓒说道。
裴宴笙出发之前,太子颁发一封告天下书,书中并未正面回应景帝的所作所为,却情真意切的缅怀了一番萧公,更对他的功绩给与了高度的肯定和褒扬。
言辞之间态度诚恳,和善大气,翻篇和解之意跃然纸上。
“那我只能说他打错了算盘。”萧瓒冷笑,“他们想害人就害人,想和谈就和谈,那我们算什么,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一点骨气,迟早还是会被人连根铲除。”
徐景林闻言面露郑重,萧瓒说的没错,密信曝光后,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不共戴天的仇恨已经摆上了桌面,就算太子现在掩耳盗铃想要摒弃前尘。
但隔阂和怀疑已经形成,无法消除。
以后的年年岁岁,太子登上帝位,羽翼丰满,心思日渐诡异难测。
又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和自己有世仇的臣子雄踞一方,以后燕北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只有拔掉它才不会担惊受怕,做噩梦。
帝王的疑心一旦形成就永远不会消除,除非让他起疑心的人死了。
“我同意你的想法。”徐景林说道,“想议和,门都没有。”
萧瓒笑起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既如此,就只管严阵以待,等着他上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