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笙在茶楼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他现在就住在离姜府很近的一家客栈里。
回到客栈,魏青关上房门,转身便看见裴宴笙行至窗前打开了窗户,让大片的阳光铺洒进来。
他就这样站在窗边背着手,眯着眼睛,嘴角微翘,陶醉在这片冬日的暖阳里。
在魏青的记忆中,侯爷从未有过如此轻松愉快的神情。
过去那个冰冷又自闭的侯爷好像突然被救赎了,解开了身上的重重枷锁,拥有了正常人的快乐。
他很欣慰,也有些担心,因为事情并不简单。
“侯爷没打算和夫人相认?”他问道。
“不着急。”裴宴笙脸上的愉悦一点一点收敛,眼神幽深而黯然。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她费尽心思的躲避我,可见心中对我的怨念之深,若贸然挑明,只怕适得其反。”
魏青深以为然,重生后的夫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玉笙居里坐以待毙毫无还手之力的李娘子了。
现在的夫人聪明睿智,身份显赫,背后也不乏助力。
她竟然能躲过孙老道的催眠术,可见其本事。
她还未雨绸缪安排远在平江的阿湖假死脱身,可见其心智。
她一次次逃过了侯爷的追踪怀疑,甚至毫不犹豫的远嫁燕北,可见心中对侯爷毫无留恋。
这就十分棘手了。
“告诉她真相,她肯定会躲开我,若当做一无所知,她反倒能心安理得的和我相处。”裴宴笙思忖道。
这赶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他想容安之所以对他避之不及,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杀了她。
更因为她对自己的失望和心灰意冷。
从前的他属实混账,只怕现在她是绝对不肯给机会的,现在的她真的很有主意。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自己挑明真相,只怕她会将与萧瓒的婚姻当做救命稻草紧抓不放,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当务之急,是先让她恢复自由身,然后再慢慢解除误会,一点一点重新走进她。
他不着急,这辈子还有很长时间。
这辈子她才十五岁,想到这里,裴宴笙无奈失笑。
他转身看着魏青,迟疑的问道:“魏青,我老了吗?”
魏青被他的问题怔住,抬头看着他认真又好像不太自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侯爷正值壮年,一点也不老,您不记得云萝公主和陈家小姐都争相倾慕于您,可见您英俊潇洒,不减当年。”
这马屁总算拍对了,裴宴笙果然露出了笑意。
……
同样是腊八节,晋阳艳阳高照,幽州却飘起了鹅毛大雪。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恶劣的不止天气,还有萧瓒的心情。
他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准备于腊八节当日返回王府和家人同聚。
可不想就在自己准备动身前,祖母将容安被徐太妃遣送回晋阳的事情告知了他。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天知道他当时有多么震惊、愤怒和焦灼。
后来祖母安抚了他一番,又派了桂嬷嬷与他同行。
回王府的路上,萧瓒慢慢冷静下来,倒不是不气了,而是徐太妃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径让他觉得忍无可忍。
人一旦痛定思痛,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犹豫的了。
萧瓒回来的突然,事先并未传信,所以当徐太妃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福寿轩门外。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徐太妃本是很高兴的,可萧瓒那张寒气逼人的脸仿佛一盆冷水将她心中的欣喜全部浇灭。
“母亲,祖母在山中清冷寂寞,您去陪陪她吧。”萧瓒开门见山的说道,语气是少有的冷漠。
“混账!”萧瓒的话和无礼的态度令徐太妃勃然大怒。
“你竟然这么同我说话,你是在为她出头吗?”
“是您容不下她,不想看见她,那索性分开好了。”萧瓒眼神坚定冷冽,带着说一不二的果决。
徐太妃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中悲痛,面上嘲讽连连,“把我赶走就是你所谓的分开,你可真是我的孝顺好儿子啊。”
“那您背着我赶走我喜欢的女人,您就是我的好母亲了吗?”萧瓒针锋相对。
“您明知道我很喜欢她,您为何就是不愿意成全我,甚至要看我痛苦难过,饱受煎熬。”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她了!”徐太妃失望的冲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