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你说的叫啥话嘛。”陈母这回是真的急了,站起来就想揪儿子回来。
何向东赶紧伸手拦了拦陈母,说道:“你先别急,这是我在相徒弟,你先别说话可以吗?”
陈母尴尬一笑,也不敢在多话了,坐在凳子上担忧地看着自己儿子,陈父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要是没办法留在北京学艺,那就只能回家种地了,要不就是跟着乡里的匠工学手艺,可是那太苦了,还没什么前途。
看见陈母安静下来了,何向东这才把目光重新看向陈军,温和地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挣那么多钱。”
或许是看到了何向东温和的目光,陈军没有之前那么胆怯了,想了想,说道:“我想多赚一点钱给我爸妈,他们种地很苦,而且没有钱,人家造房子我爸去给别人做粗工,很累,每天晚上回来腰都疼,我想多赚钱让他们歇歇。”
陈父这个憨厚粗壮的汉子听了儿子这番话,眼眶当时就红了,眼泪都快下来了。陈母更是紧紧绷着脸,不停用手揉揉发酸的鼻子。
农村孩子都羞涩,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农村的父母也是一样,不懂得如何用告诉自己对孩子的爱,所以他们之间的情感都是深沉而又内敛的。
陈军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从陈父陈母的反应来看,就知道这孩子应该也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瞧把他爹妈都感动地不行了。
何向东用手揉了揉陈军的小脑袋,眼神中都是赞赏的目光,柔声道:“孩子,说相声能不能挣大钱完全要看你的本事,你说的好,观众爱看,愿意花钱捧你,你自然就挣得多。”
稍稍一顿,何向东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你要是没本事,你进这行你就得饿死。”
陈军抬头怔怔地看了何向东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内向又胆怯的孩子这一刻仿佛是福至心灵了一般,直接说道:“我会认真学的。”
何向东笑了:“学艺很苦,比你在农村学砖瓦匠还要苦,而且你要是不好好学,我会揍你。”
通过这一番对话,陈军对何向东也熟悉起来了,没有之前那副不敢说话的样子了,直接回答道:“我不怕苦,不怕揍,我爸就常揍我,我一点都不怕。”
陈父眼珠子都瞪起来,可是想起前面何向东说的话,自己又不敢乱插嘴了,陈母也急了,这孩子是真不会说话啊,不怕揍哪里行,那以后不得翻天啊。
何向东反倒是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笑着说道:“是条汉子啊。”
陈军嘿嘿一笑。
何向东微微眯着眼打量陈军,从头一点点看到脚,边看边问:“以前有没有学过什么曲艺啊,快板啊,戏曲啊,坠子啊,或者乐器啊,笛子啊,口琴啊,都可以,有没有啊?”
陈军摇头道:“没有。”
陈母忍不住说话了:“我娃会吹口哨。”
陈父却道:“哎呀,吹口哨算个啥嘛,乡里的孩子都会吹啊。”
陈母怒瞪陈父一眼,反驳道:“我娃不一样,我娃会用口哨学鸟叫嘞。”
“学鸟叫?”何向东来了兴趣了,看着陈军,道:“来,你学一个给我看看。”
陈母也赶紧催促:“军军,你快点给何师傅学一个。”
陈军用手捏住嘴巴,嘴里用力吸气,唧唧啾,竟然真的发出了鸟鸣声,虽然只有一声,但是很响很亮,还很像。
何向东双眸微亮,拉下陈军的手:“来,张嘴,啊……舌头伸出来,往左边,右边,头低一点。”
何向东细细看陈军每一颗牙齿,口腔,舌头,又用手从他的腮帮子上面一点点摸到了喉咙,顺势一点点往下,胸腔,腹部,一直到丹田才停了下来。
何向东手有点重,陈军吃痛,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但却一直忍着没出声,身子动都没动,硬是强忍着让何向东摸完。
何向东收了手,露出一丝笑意,对陈父陈母说道:“这孩子我收了,让他在这儿学吧。”
陈父陈母顿时大为欣喜,陈父都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黝黑的一张脸憋得通红,陈母也是满脸兴奋的笑容。
陈军很高兴,看看一脸微笑的何向东,又回头看了看激动不已的父母,挠挠头笑了。
陈父赶紧站起来对何向东激动说道:“何师傅,谢谢,谢谢,谢谢你给我们孩子机会啊,谢谢谢谢。”
何向东倒是也没有客气,传道授艺,教这个孩子本事,让他以后有安身立命的能耐,他当得起孩子父母的感谢。
陈母也站了起来,倒是没有说感谢的话,反而是很紧张地问道:“何师傅,这孩子在这里学徒,这个……这个一年学杂费要多少啊。”
闻言,陈父也紧张起来了,用手攥着空空的口袋,紧张道:“何师傅,我们都是农民,没有好多钱的,但是只要孩子能有出息,我们肯定会把钱凑齐的。”
何向东看看陈父陈母,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个农村父母哪里有钱供孩子到北京学艺啊,真是难为他们了,何向东又是感慨又是羡慕,他从小无父无母,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亲生父母的关爱。
他挺羡慕陈军的,真的,他摇头一笑,说道:“不用钱的,我们说相声的有规矩的,徒弟学艺不用花钱的,吃师父的住师父的,都是我负责。”
“啊,有这好事啊。”陈父都傻了。
陈母最初眼中闪过惊喜,旋即被疑惑代替,她有些警惕地看着何向东,问道:“那您不是亏了吗?”
何向东走南闯北多年,见识的人和事也算是多了,他一眼就瞧出来陈母心里的顾虑了,也不点破,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他道:“不会亏的,等这孩子出师了之后,最开始挣得两年的钱都要给师父的,这也是规矩。”
陈母脸色当时就好看许多了。
何向东继续说道:“学艺的时候呢,他是吃住跟我一起的,我会教他本事,园子里面的一些杂活我也会让他干的。另外呢,逢年过节,孩子要想回家也可以,你们想孩子了,来北京看看他也没问题。我家里有电话的,等会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想孩子了,就打电话给他聊聊。”
“反正呢,园子就在北京,我们也都是艺人,现在有警察有法律,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也没人拐卖他。园子呢,我们是开着的,目前生意还行,如果有哪一天我们办不下去了,孩子愿意跟我走也行,愿意回家我也不拦着,你看这样放心了吗。“
陈母连声:“放心,放心,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