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都是他那利爪的影子,副团长深信,就算面前是一个真武大能,他也有把握让对方吃个大亏。
雷声中,夹杂着城墙上一众毒龙凶徒的呐喊,副团长更觉这一招要附带上天威般无敌气息,遗憾的是,他俯冲到少年身前,也就是那些奇怪魔纹的上方时,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本以为最倚重的火系法则,却在此时发出最为强烈的反噬,他只觉得仿佛凝固在半空,整片天地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火焰存在,火焰将他完全包容,但那完完全全不是自己熟悉的本命火焰了,那是一股极为陌生又极其暴戾的焰火。
最叫他魂飞魄散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龙头,从火焰深处探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正朝他吞噬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已被龙头狠狠撞击……
顿时,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身上的禁锢也消失了,那恐怖的巨龙也消失了,整个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整个人被弹射而回,在这个过程里,他甚至能看清豆粒大的雨滴在他面前缓慢飘落,自己口中喷出的血雾染红了天空那银色的巨大闪电。
轰——他终于轰然倒地,整个世界的节奏才恢复了正常,他听清身后城墙那一片哗然的恐惧喧哗声,听清雨点滴落脸庞和身边土地的劈啪声。
在隆隆的雷声中,他艰难转过头,看向敌人的方向,那个年轻人仍在低头继续,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完成着这幅魔纹图最后的几笔,就像自己这个人,这次攻击从未存在。
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副团长临死前,感受到了成为一个武者以来最大的屈辱。
“天啊,你们看到了,副团长大人被秒杀了?”
“副团长不是觉醒期的吗?”
“那…那对面那个家伙,该是什么水准?”
“快,快去通知军团长大人。”
“可是大人不是正在享受战利品吗?这个时候,他可不喜欢别人打扰……”
“赶紧去,你这个笨蛋!”
“……”
凤晴朗终于停住了笔,轻轻呼了口气,四周的元素再次变得无比紊乱,交错得令视线也变得刹那模糊,但很快,秩序重新建立,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拿着一只金色的笔,重新按照凤晴朗描绘的顺序,极为飞快的从开始第一笔重新描述,笔锋所到之处,魔纹纷纷闪过金色的亮光,直到最后一笔,金光大盛,整张魔纹图亮过一片金色光华,继而,再次黯淡无光,就像之前的一切,完全是错觉,这大型魔纹图,终于完成了。
他抹了一把脸,将雨水抹去,收起魔纹笔,提着伞,就这么飘然跃起,直至夜空之上,前面那位副团长在这一幕中,终于断气,他死不瞑目的发现,这位敌人,到最后,还是没看他一眼。
城墙上,半山中,整个毒龙军团的人差不多都醒过来了,这些平时无法无天,以为毒龙就是整个世界的人们,忽然发现这个世界有点颠覆了,哑然了片刻后,才懂得发出新一轮的喧哗。
“我的神,他飞起来了,他原来是个真武吗?我们完了……”
“副团长不是说他是魔纹师吗?”
“所以副团长挂掉了……”
“他想干嘛?把我们全部干掉吗?”
“我们到底怎么惹上这样的凶神啊?”
“是不是上个月望月城那宗屠城案,人家苦主找上门了?”
“还是前几天,黄梅镇的砍杀,都说了抢了钱就算了,干嘛还把人家杀光?”
“……”
凶徒们在惊恐中纷纷猜测着对面的意图,甚至还开始检讨自己哪宗罪行惹上人家。
凤晴朗就这么在夜空中,迎着电闪雷鸣,暴风疾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他将一枚草莓果塞进嘴里,缓慢的嚼着,平缓那有点刺痛的精神世界,他忽然觉得圣痕大陆也不错,最起码这里没有禁空结界,如果是在自己故乡那片古老的大陆,这片大陆都被古老的魔纹诅咒为禁空区域,他怎么可能这么飞到天空,惬意去面对他们呢。
“快,快拿出天雷炮去将他打下来!”
“对,赶紧!那是传说中对付真武武者的大杀器!”
“……”
下方在一片忙乱中,竟然在城头的隐蔽处,推出几门硕大的火炮,这显然是太古魔道的产品,凤晴朗也曾痴迷过太古魔道一段时间,不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填充上黑色的弹药,又手忙脚乱的点亮火引。
他们口中的大杀器,轰然发射了!
不过雨确实有点大,大多数天雷炮都没有发射成功,或许是雨点将他们淋湿了,也或许是操作不当。
但成功的炮弹确实声势惊人,首先声音很大,其次还能喷出很耀眼的火光,但凤晴朗相信,就算让他们打一百次,也未必能打出自己,因为他们的炮弹离自己这个目标,实在太远了。
他牵了牵嘴角,也不再等他们第二轮发射了,手中的雨伞开始转动,伞上飞溅而出的水珠,却没有溅出多远,就在空中凝固,并凝聚四周雨点,越滚越大,直至那水珠变得无比庞大,单直径便足五米高,轰一下,水球的颜色就完全变成烈焰的深红,这样几十个巨大无比的火球出现在夜空之中,震撼力非比寻常。
而且,随着凤晴朗雨伞的持续转动,火球越来越多,直至密密麻麻的遍布整个夜空,密集的雨点也无法淋湿它们分毫。
在那熊熊烈焰之下,凶徒们不禁在毛骨悚然中魂飞魄散,有人甚至发出恐惧的尖叫,敌人原来是魔法师,甚至有可能是真武以上的魔法师,这些火球全砸下来,我们还有活命吗?
其实他们高估凤晴朗了,真正拥有攻击力的火球,就这么几个,其余的,全是幻术形成,只能吓人,并无实际攻击效果。
火球开始轰然砸下,真真假假混杂在一块,虽仅仅十几枚,声势绝对惊人,伴随着分贝逐渐增大的尖叫声,第一个火球首先奔袭而至,立即在城墙上砸出了一个十多米的缺口,飞溅起碎石万千。
恰好又是那些火炮最密集的地带,顿时又引起第二轮黑火药的爆炸,顿时泥墙沙石齐下,火炮的残屑漫天飞舞,其中还有倒霉凶徒的断肢,飞溅的鲜血让人心更加惶惶,在狂乱的惊叫声中,墙头乱成一片。
继而,第二个火球也砸到半山之上,他们总部的尖塔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他们引以为豪的毒龙旗帜更是被拦腰截断,坠入深坑,了无痕迹,同时整个尖塔开始燃起熊熊烈火。
第三个、第四个火球接踵而至,砸出火海一片,凤晴朗要特别感谢这些太古黑火药,令火势比他想象中要加剧蔓延,最巧的还是雨势渐缓,令凶徒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借助天时,凤晴朗抬眼望天,乌云渐散,朗月悄悄露出半张俏脸,或许,上天也正借助自己,铲除这些祸害吧。
这时,火球一颗颗的轰然砸下,整个毒龙总部仿如炼狱,本就是为了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毒龙凶徒们,人心彻底散了,众人开始疯狂的往山下逃去,在那推倒的城门,在那破碎的城墙缝隙中,涌出毒龙总部,亡命的往外逃去。
其实,真正火焰魔法造成的伤害,极其有限,毕竟大多火球只是幻术,仅仅能起到恫吓作用,大多数伤亡,是在凶徒们争先恐后逃命的相互践踏,还有前面搬出过多黑火药造成的连锁爆炸所造成。
等幸存的凶徒们冲出城外,以为可以逃出生天时,真正的绝望正恭候他们,龙族的防御魔纹阵,正恭候他们,这魔纹阵本身力量只注重防御,但重点却能斗转星移,将你攻击的力量反弹于你身。
急于逃命的凶徒使出全部力气去冲过这堵无形的墙,结局可想而知,前面那位副团长便是前车之鉴,于是,死不瞑目的副团长先生,周围马上倒下许多不久前还为他喝彩的同伙们。
雨彻底停下,天空中的凤晴朗很自然便将伞收起,看着下方那修罗场,他终于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多年以前,或许他会像一个战士,冲入敌群,结束罪恶,但多年以后,他已经养成一个习惯,花最小的力气去完成最好的效果。
正如,当年那个青涩勇敢的少年已经老去,只剩下眉宇间道不尽沧桑的自己。
无论怎么残酷,总有到尾声的时候,正如下方的修罗世界,已经接近尾声,烈火噼啪的燃烧声,伴随那越来越少,越来越虚弱的哀嚎,就是此处的主流音调,仿佛一首凶灵镇魂曲。
在毒龙总部城堡的地下室最深处,来向他们团长禀告的军士,仍在那扇紧闭的铁门前,焦急的徘徊着,不时还用力拍打铁门,试图大声报告相关紧急情况,只不过里面的人置若罔闻,不时传出男人残酷的嘶吼和女人凄厉的惨叫,告诉着外面的军士,他们的团长正值兴奋的高潮,无暇理会他。
终于,铁门开了。
那军士慌乱的脸上也涌出了惊喜:“团长大人,幸好你这次比较快,不然就糟糕了。”
毒龙团长身材矮小,光着身板,发达的肌肉彰显着他爆炸性的力量,脸上横七竖八的刀疤微微颤动着,那是施虐后的兴奋感尚未退去的痕迹,他身后铁门内的世界,惨不忍睹,那几个可怜的女子终于解脱了。
军士对此已经不陌生,也懒得多看一眼,只是恭谨的看着他们团长,迎接他的却是一巴掌,将他的脸也打肿了。
团长低吼道:“要不是你这崽子猛拍门,扫了我的兴,我会更持久!混蛋,有什么事,赶紧说!”
军士捂着脸,垂头道:“大人,外面来了一尊杀神,身份不明,在我们城外画着一些奇怪的图纹,副团长想去阻止他,结果…一招就被那人给秒了,那人还在外面,也不知现在外面如何了……”
他详细汇报间,团长已经完全皱紧了眉,他能感应到外面天地并不正常的元素波动。
团长将外套随意往身上一披,一把就推开了那军士,大步往地下室外冲去。
外面的世界,火光冲天,层叠的焦黑尸体,崩塌的城墙,摇摇欲坠的房屋,令团长脸色顿时铁青,他张口,想发出一声冲天嘶吼,却听到自己仅能发出沙哑的低鸣,自己多年的经营,竟然就在今夜毁于一旦,因过度愤怒,他满脸的刀疤就像活过来的毒虫,在疯狂的蠕动着。
天空中仍有无数大火球尚未坠落,一道身影就站在火球的中央,最可恨的是,那人一眼也没有看下来,就这么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就像是一个落寞的旅人,正感怀身世。
混蛋,你毁了老子的根基,还如此云淡风轻的装那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