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极,恼怒至极,整个人变成疯子,不断往着里面去闯,不断被人阻拦,还被人一次次打上一顿。
好几次差点昏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疼痛刺激着清醒。
最终,他不再去闯,想要保持最后的清醒,去等待一个结果,几乎不可能的结果!
等待的过程,自是漫长枯燥,唯一支撑着他的,便是过往点滴回忆。
整整九年,从着洛筝出现自己面前,直至嫁给自己为妻……明明,时间那么漫长,偏是留下的记忆,短暂而又稀少。
他像是丢掉心爱玩具的孩子,可耻靠着曾经的画面,一遍重复一遍回忆。
甚至于,他无法想象,洛筝要是真的死去,他该怎么办?!
当着医生再出现,时间已是不知道,悄然过去多久。
纵是一身伤痕累累,席慕白还是支撑起身,奔跑到医生面前,哀声的问着:【求你,求求你医生,告诉我……她怎么样?她不能死,我不准她死……】
想来医生,许是见他可怜,抬头看来一眼。
一瞬间,他接到医生目光,看着对方嘴唇蠕动,似是就要开口,瞳孔突然一缩,无尽的害怕袭来。
【不要说!不要告诉我,我知道……她还活着,是不是?她肯定还活着……】
他自欺欺人说着,眼泪不断地落下,心中早有答案。
或许,这一抹答案,早在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医生轻然叹口气,缓缓离开这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悲悯而又同情,带着一点点可怜。
那一刻,他终是感到天崩地裂,信念轰然坍塌,品尝到何为“生不如死”……也许,人只有尝到失去,才能懂得珍惜,悔恨如同潮水,滚滚袭向自己。
这一生,他对于洛筝,留下太多遗憾。
他总是认为,还有一辈子相守,时间十分充足……恍然不觉,有时候一秒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眼前,一片黑暗,他无法撑得住,盯着病房门口,慢慢倒在地上。
余光当中,他看着薄寒城,从里面慢慢走出,怀中抱着一具身躯,赫然就是洛筝无疑。
他伸手抓住,嗓音沙哑无力:【薄寒城,你要带她去哪儿?放下她,她是我的妻子……】
反反复复,他总是重申这一句,心里无比清楚,唯有执着这点事实,才能获得一丁点心安。
薄寒城抱着洛筝,低头看着自己,仍是面无表情:【她生,不属于你。她死,更和你无关!席慕白,我留你一命,是看在她的面上,别再一直纠缠……】
而后,薄寒城抱着洛筝走远,他想要追上去,身体已是累到极致,再分散不出什么力气。
十指抓着地面,紧紧握成拳头,往前攀爬几步,终是再次昏死了过去。
……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耽误时间有点长久。
更多的是,他的意识不愿意醒来,宁愿陷入梦境当中。
只因,梦里能够看到洛筝。
梦里的她,不是毫无生机,而是一如初见,美好得令人眷恋,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像是小尾巴一样,唤着自己慕白哥哥。
他沉迷不醒,害怕面对洛筝死去的事实。
但是梦,终是梦,到底要醒。
苏醒之前,他看着梦中的洛筝,一步步走向自己,笑靥如花道别:【这次,真的再见了,慕白哥哥。】
他急急想要挽留,问着她要去哪儿,她还是笑着:【这一世,我过得太苦,死亡算是一种解脱。但愿,来生好好地……】
她明显话中有话,令他感觉茫然而又害怕,小心翼翼的问:【来生,你还会不会……爱我?】
或许,她一开始认错人,爱慕的是离歌,但是后面九年,她爱的人一定是自己,和离歌没有关系。
所以,哪怕是梦,他仍是想要去问。
这一世,有缘无分,那么……如果真有来生,你还会爱我吗?
梦中的洛筝,一点点后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自己的神色,慈悲而又无奈,像是传递着什么一样。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身影就要消失,才有一语叹息,落在他的耳畔:【对不起,慕白哥哥。我啊,太累了,不想再爱……】
这一语,像是一句魔咒,令他痛到无法呼吸,心中生出一股子空荡,生生的发疼。
再然后,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总算清醒过来。
偏偏,这一场梦境,迟迟无法忘掉,像是真实发生一样,令他深感难受不已,不愿意接受。
待着回过神,他看着周围病房,蓦地想到洛筝,忆起薄寒城带走洛筝,几乎想都未想,要去抢回洛筝。
却在刚一下床,病房的门打开,父母带人出现在面前,禁锢他的自由,强迫他接受治疗。
他自是反抗,可惜身体太弱,根本做不了什么。
最后,还是席芊芊上前,哭着来劝自己:【哥,你伤的严重,再这么固执下去,是有生命危险的!洛筝,她死了,真的死了,医生亲口说的,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被逼无奈,他让人强行压在床上,双手双脚绑着,唯恐自己离开或者自残。
原本,他想要反抗的心,骤然听着席芊芊说的,身体力气抽干一般,直直躺在床上,无神看着天花板。
良久,才问上一声:【不管生死,她总是我的妻子。她生,我要她的人,她死,我也要追回她的尸首,让她和我合葬……】
总不过,这是最大的心愿,即便带着几分病态,他丝毫不在意。
没人能懂,洛筝的死亡,一并带走了自己的信念,从此……他活着,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既是薄寒城带走她,他也要去抢回来,拼尽一切抢回来!
【哥,你疯了,真的疯了!你的心里难道只有洛筝?我呢,爸妈呢,你都不要了吗?】
席芊芊像是让他吓到,哭着不断后退,而后父母上前,又是一顿说教,他厌恶的什么都不再想听。
恍然间,还听着他们在说,要给自己找一心理医生,他愈发觉得可笑。
相比之下,他觉得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他清醒得很,曾经混混沌沌,但是没什么时候,能比这一刻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