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院,二人发现院里已经围满了人。且有一大部分都是新客,看起来倒真的有些气派。
景容夭悠闲的靠在边上等候这位新娘子,顺便瞅了一眼堂前那位欣喜万分激动不已的新郎何子杰。
二人从定亲到下聘总共不过见过两三次。后来景容夭变得好看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听下人或是自己父母说过此事,定是不信的。
父母之命的婚姻固然可怜,就是不知道这尝堂堂伯爵府嫡出的世子靠算计娶来的心上人,是不是他的良配呢?
在她思绪飘开乱飞的时候,一沉稳的男声在她身后喊了她的名字。就连何子杰也因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好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人群之中一高挑少女,身着亮丽的浅粉色桃花襦裙。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纤细的腰肢间别着两只银制铃铛。随着少如一颦一笑之间轻盈的晃动着,而那少女肌肤白皙,明眸皓齿,脸上一直带着笑,把何子杰都瞧晃神了几秒。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景容夭和顾昀安笑呵呵地讲着话。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解除了婚约一月就勾上了其他男人,果然是个恶毒浪荡的女人!”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悄然种下了一颗种子。
没过多久,随着一身红大褂的喜婆大声高喊。“新娘子出来啦!”
众人的目光皆转向院内。
景沛嫣一身大红喜服。头戴绿松石的头冠。手上举着一把画着一只黄鹂鸟站在海棠花枝上的团扇。
看到这副场面,景容夭不由得一愣,这景沛嫣不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女吗?怎得会选择了这把扇子?
黄鹂鸟,黄了,离散。
海棠花,四月开放的花,花期很短,没过多久就谢了。
看来她这才女也不过是吟诗作对上说得出几句话罢了。
景沛嫣今日确实很美,不过动作上有些用力过猛,就像一只求偶的孔雀一般恨不得把全身的毛都散开向其他人展示她的贵气。
只不过,她已经怀有身孕,穿衣裙之前喜婆就叮嘱她了不要挺着身子挺着身子,这样看起来就很奇怪,一会挺着一会微曲,像小鸡啄米一样。
顾七七担心景容夭想不开,说什么也要跑过来给她撑腰,而且为了怕场面不够大,还把自己的三叔也就是顾昀安也拉了过来。
顾云安生的一副好皮囊,老王爷给他起这样的名字,本意是想让他平平安安,之后可以安安分分的参加科考,走文官清流之路。结果他满岁之时一下就抓住了老王爷书房案台上的虎符。
但是老王爷依旧不死心,不让他学武,他就偷偷的跟着武场上的人练。
可是老王爷似乎忘了一件事,顾延安的身上流着将门之子的血。无论怎么压制他,他还是会一股脑冲向前阵的。
在他十二岁那年,他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耍了一套枪法,枪法刚劲有力,有猛虎下山之势,破风之阵。
太后大悦,皇帝也因为他的这份举动。想起了去世多年的顾大将军顾北楼,故而更觉得对顾家有所愧疚,便赏了这年仅十二岁的稚子统领威虎营的身份。
随后,他一步一步高升,直到今天的地位。
现在的顾昀安少了几分柔美,更添几分刚毅和威严。或许也正是这份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让她更觉得何子杰和他就像天上和地下之分。
“景姑娘,你走神了?”顾昀安一提醒,她这才回过神来。
而此时何子杰二人已经在堂前拜别了景逸和傅荣华,起身准备离开。宋姨娘则是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着。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尊傅荣华为夫人,因为她要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出嫁,自己的女儿才是伯爵夫人,她景容夭算个屁!
一步,一步又一步,景沛嫣享受着每一个人羡慕的目光。她微眯着双眼,带着得意的笑容。
“景容夭,你身份比我尊贵又怎样?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
“五,四,三,二,一。”景容夭当然瞧见了她脸上的嘲讽与不屑,可是她并不在乎,因为接下来会有一场父女情深的戏码即将上演。
“零。”心中倒数完毕,她撇向不远处的烟儿,烟儿随即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粒鹅卵石,丢向抬着嫁妆的轿夫。
那轿夫一下踩到了丢在地上的鹅卵石,直接重心不稳朝前摔了个狗啃地。
而后面的轿夫,也随之被绊倒。一个,两个,三个,结果一群轿夫都重重的跌在了一起。
前面的宾客见后头那么大的动静也好奇的转了过去。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众人见到地上一片狼藉。轿夫躺在地上嗷嗷乱叫,而装着嫁妆的檀木箱子也被撞开,白纸随风飘的到处都是,一时间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喜事还是丧事。
傅荣华刚从堂前走了出来,见到这场面也有些懵,这箱子里装的嫁妆怎么都变成白纸了?
而景逸的表情有些怪异,只是嚷嚷着轿夫赶快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前头的景沛嫣见这么大动静也是回来看了一眼,结果差点两眼一黑倒下去。
“哎呀,不是说这二小姐的嫁妆有六千两吗?这嫁妆里怎么全是白纸呀!”不明真相的人张口就喊道。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景大人抠呗。”
“不是说这景大人最是疼爱府中的二小姐了吗?又为何会舍不得给她添实打实的嫁妆,反而要虚报这些?我看,也不过如此。”
“就这事儿,我好像听说了一些苗头,据说一个多月前,这景家大小姐也是要出嫁的。你猜怎么着?两个小姐要嫁的是同一个姑爷呢。”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这位新娘子为了破坏自己姐姐的婚事,不惜当众出糗,和自己的姐夫来一场鸳鸯戏水,把这事儿搞黄了自个儿才能嫁呀!”
“哈哈哈,还有这事儿?那我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了。景大人这是嫁了两次女儿,手里没钱,这破鞋儿嫁出去也是嫁出去了,也就不想管了!”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吵闹着,都在讨论着自己的丑事,还有嫁妆,说好的六千两堪比郡主的嫁妆,怎么都变成白纸和空的了?剩下的几个盒子也不过是自己平日里用的东西,怎么能称得上是嫁妆?
景沛嫣只觉头疼,捂着耳朵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嫣儿!嫣儿!”宋姨娘一愣一愣的,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是能忍住的,结果一看到景容夭笑眯眯的在和几个少女玩耍时,不知道是这些日子被关郁闷了,还是怀了孕身体不舒服,顿时委屈起来号啕大哭。
“我的嫁妆呢?说好的六千两嫁妆呢?爹爹是个骗子,娘也没用,我的嫁妆没了变成纸了,今天婚礼就是个笑话!我的一生都完啦!”景沛嫣哭着跑了出去,何子杰此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快速追出去避免听到更多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