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清在门口站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脚都麻了。
老神仙这才缓缓起身,进里头给归宁拔针。
归宁早睡着了。
针刚扎进脑袋里的时候她还有些不适应,感觉脑子麻麻痛痛的,像有什么虫子在脑袋里面钻来钻去。
可时间一长,麻痛感消失,她也就适应了。
“老先生可是要给她拔针?”南浔问老神仙。
老神仙点头。“时辰过的差不多,可以拔了。”
“嗯。”南浔稍稍让开了些位置,“可要把她叫醒?”
归宁脸上热汗如水,才睡了这么大一会,头发都湿了。
“叫吧,不然等会受了惊,就更难医治了。”
老神仙在为拔针做准备,南浔把归宁叫醒。
归宁刚睁眼就吆喝道:“疼疼……慢点。”
“若真的有那么疼,怎么也不见你疼死。”
南浔嘴角抽抽。
归宁不满道:“你懂什么……”
“何以见得……”
南浔伸出两指在归宁面前晃了晃,
归宁立刻闭嘴。“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们想干什么继续。”
“那便要请姑娘忍着点了。”
老神仙替归宁拔针。
他每拔一根归宁便尖叫一声,弄得屋内屋外人心惶惶。
春风,冬梅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受不住了。
径自推门进来,连唐婉清都忘了顾。
“姑娘,你怎么样了?”
春风冬梅面露担忧的看向归宁。
“啊!”
然而回答她们的只有归宁的尖叫。
“呱噪。”
南浔被归宁的尖叫刺的耳膜疼,索性把她的哑穴点了,图清净。
“好了。”
老神仙拔完针,头上已是冷汗层层。
冬梅拿帕子替他擦汗,老神仙客气的接过。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待会儿我再开剂药方。”老神仙对冬梅道:“丫头,到时记得给你家姑娘喂服。”
归宁不爱喝药的习惯现在大都人尽皆知。
老神仙知道归宁不喜喝药,还刻意叮嘱了几句。
“老先生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冬梅一口答应。
这时,唐婉清走进来。
进门看到归宁整个人躺在南浔怀里,心中顿时妒火中烧。
“阿宁今日可好些了?”唐婉清佯装平静的问归宁。
归宁眼皮掀了掀,没有哼声。
唐婉清又看向南浔。“南将军,阿宁她?”
“无事,你别担心。”
南浔把归宁放到床上躺好,春风立刻过来给归宁盖被子。
老神仙把写好的药方交给冬梅,冬梅伸手接过,转身出门抓药去了。
老神仙向南浔告辞,南浔下榻相送。
“小五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去一会儿吧。”
屋子里,
归宁和唐婉清两两相望,气氛格外紧张。
春风不适应的拽了拽小五衣袖,小五低头,应道:“也好。”
两人并肩出去,临了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归宁和唐婉清二人。
南浔刚才走时特意替归宁把哑穴解了,却忘了解她的定身穴。
归宁身子半趴着,唐婉清走过来,视线与归宁对上,火花一点即燃。
“唐医仙上次与我说,我是为了南浔才变成这样的?”
在老神仙替她拔了头上的银针以后,不知怎的,她的脑海竟是一片清明,隐隐约约闪过许多模糊片段。
“没错。”唐婉清小心试探的问:“怎么,阿宁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嗯,是想起来了那么一些,”
归宁回答的模棱两可,实际却在暗中观察唐婉清的一举一动。
唐婉清闻言脸色一白。
归宁道:“只可惜,很模糊,”
唐婉清暗暗松了一口气。
归宁又道:“只依稀记得有名黑衣脑子昏倒在路边…哎…唐医仙,你说这男子有没有可能是南浔啊?”
归宁问的突兀,唐婉清反应不过来,虽只慢了半拍,却还是被归宁看出了些问题所在。
归宁若有所思。
唐婉清道:“那个,阿宁,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唐婉清开门出去,落荒而逃。
“姑娘,她……”
春风不明所以,特意进来问归宁。
归宁微微眯眼。“谁知道,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良心不安了。”
南浔把老神仙送出府门准备回书房。
却在路上看到唐婉清跌跌撞撞的从主院跑出来。
南浔皱眉,刚要上去问明缘由。
唐婉清却擦着他的肩直接跑远,头也不回。
“她这是怎么了?”南浔眉头紧皱,问隐在暗处的玄衣使。
玄衣使不敢隐瞒,闻言立马把自己所看到的给南浔禀了一遍。
南浔问:“归宁与她发生了口角?”
玄衣使答: “并未。”
“那是为何?!”
南浔疑惑了,唐婉清素来端庄自持,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她与归宁之间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让她失态至此。
南浔抬步往归宁的屋子走。
脚步声传来,
正与春风话唠的归宁登时唇角一勾,玩味的嘲讽道:“呦!南将军这是来替美人打抱不平来了?”
“你刚刚与她说了什么?”南浔进门就问。
归宁眨眨眼,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啊。”
“既然没说什么那她为何要跑?”南浔脸色微变。
归宁如实道:“我跟她说,我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然后呢?”
“我说我好像看到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躺在路边。然后,她就跑了。”
“就这样?”
“就这样。”归宁无语道:“将军,能不能麻烦您在跟我说话之前先把我身上的穴道解了?”
老神仙替她扎了这么久的针,她总该试试效果吧,让她一直趴着算怎么回事。
“知道了。”
南浔抿唇,伸手替归宁解开穴道后就走了。
“姑娘,将军他……”
目送着南浔离开,春风欲言又止。
归宁道:“有些事咱们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弄那么明白。”
她虽然丢了原身的记忆,可原身的医术她并没丢。
而且,照今天这么个情况来看,原身的记忆迟早有一天恢复,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第二日,老神仙又赶早来了,巧的是,南浔今天也没上早朝。
“老先生,你可算来了,快救救我。”
自打老神仙帮她施过针以后,她的身体状况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最起码,手指头能动了。
“姑娘别急,凡事都需要个过程,我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老神仙这回不紧张了。
南浔帮忙点了归宁的穴道。
老神仙取出银针,一根一根的擦拭。
“老先生,你昨天回去后就没有找找其他治疗的法子了吗?”
她实在受不了这银针刺穴了。
“不是没找过,而是没有。”
老神仙知道归宁在想什么。不由道:“姑娘若怕疼,可叫将军再点了你的哑穴。”
到时,不论归宁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们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听到。
眼不见为净。
“那我还是不要说话了。”归宁一脸视死如归。
老神仙笑笑,作势就要替归宁施针。
“那个,你能不能轻点。”
针未至,声先出。
归宁吓得闭紧了双眼。
“姑娘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第一根银针落下,归宁紧绷着的神经忽然“砰”的一声炸了。
“你慢点。”归宁试图挣扎,早把自己不能动弹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想被我点穴就乖乖闭嘴。”南浔薄唇抿成一线,耐心全无。
都多大个人了,还怕扎针。
当初给别人扎针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耐的吗?
怎么到了她自己,就哪哪都不行了?
“我也不想说话啊……”
可是她怕啊。
万一老先生失了准头,把她扎成了傻子怎么办。
万一老先生一不小心把她扎死了,那她的百万家产又该由谁继承。
归宁心焦啊。
俗话说的好,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她现在可是怕极了一万。
老神仙面无表情,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替归宁施针上。
刚开始时,归宁还想着闹腾,趁机把这事给搅黄了。
然而,越到最后,她的精神就越不济。
归宁软趴趴的倒在南浔怀里?
老神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气道:“好了。”
“她为什么会昏过去?”
南浔问老神仙。
老神仙道:“将军放心,这样才好。”
针扎在脑袋上,说不疼那是假的。
也只有在施针的第一天,归宁心中没有畏惧,意识才能一直保持清醒。
可这第二天。
在尝过了什么叫疼之后,归宁脑子里血管肯定都绷直了。
他一针扎下去,归宁脑子里紧绷的血管断裂,自然而然也就昏睡过去了。
其实这样才好。
与其让她醒着一直尖叫,扰乱他的思绪。
她睡着了反而更方便他施针。
施完针,老神仙去外间软榻暂时小憩。
南浔抱着归宁坐在床上。
归宁双眼紧闭,南浔瞧着,也生了困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唐婉清来的时候,屋子里仅有的几个人都睡着了。
南浔半抱着归宁睡过去的动作彻底惹恼了唐婉清。
唐婉清脸色顿时一白,没忍住叫出了声。“南将军……”
“嗯。”南浔闻声瞬间惊醒,“唐姑娘,怎么是你。”
“是我。”
唐婉清不动声色的藏住眸中杀意,看着南浔笑道:“怎么,南将军这是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