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夜尘眸光动了动。“愿闻其详。”
南浔并不是多话的人。
特别是这种轻而易举就被他看穿的戏码着实不适合搬到台面上来说。
南浔没说话。
夜尘等了片刻,忽的轻笑出声。
“我以为,最先识破我身份的会是玄月太子。”
“如果最初没有你们联手的那一出戏码,”
南浔不置可否。“或许他会是第一个识破九皇子身份的人。”
谢长青刚愎自用惯了,又怎会还想其它。
夜尘让夜泉冒充自己主动送上门。
谢长青除了感叹机会来之不易,根本就不可能再往其他方面想。
当然,就算是他当时发现了夜泉的不对劲。
可玄月皇一道关他禁闭的旨意下来。
他忙着脱身还来不及,就更不可能把夜泉冒名顶替夜尘的事联系在一起了。
如此一来。
夜尘此举不可谓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只可惜,他偏偏算漏了一个他。
同在权利巅峰,抬手便可翻云覆雨的人。
就算有朝一日跌落神坛,性情也只会变得更加隐忍。
而不是像夜泉这般,行事张扬,半点不懂遮掩。
夜尘是个聪明人。
南浔话已至此,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下笑笑不说话,谁也没再开口多发一言。
早升的日头从云端洒下。
夜泉掀帘上车,可怜巴巴的看向夜尘。 “六皇兄,”
“嗯。”
夜尘颔首,同身侧的书庆道:“书庆,你与阿泉先一起回使馆吧。”
他身份暴露,自然不能再在幕后当隐形之人。
而现下,他首当要做的,当是同南浔一起进宫面见玄月皇。
解释一下其中缘由。
至于其他的……
夜尘没打算明说。
“为什么?”夜泉下意识的反问。
夜尘一记冷眼飞过来,夜泉立刻闭了嘴。
南浔道: “坐将军府的马车回使馆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将军府的马车就停在他们后头。
南浔话音刚落,
夜泉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书庆下车,转而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将军府马车掉了个方向往回走。
“回你们将军府。”
夜泉吩咐车夫一声,高兴的同书庆道:“书庆,走,本皇子带你报仇雪恨去。”
将军府马车渐渐走远。
夜尘这才吩咐外头赶车的车夫道: “走吧,去玄月皇宫。”
车夫调转马头,徐徐前行。
玄月皇宫,御书房。
玄月皇正在案前批阅奏折。
门外小公公跑进来,一脸急色。
许公公拦下他,小声呵斥。
“大白天的,着急忙慌做什么,没看见陛下正在忙吗?”
小公公连声道歉。
许公公面色好了些许。
小公公道:“是南将军。”
“南将军不是走了吗?”许公公皱眉。
“是走了。”小公公嘴里喘着粗气,“不过又来了。”
“等着。”许公公瞪了不懂事的小公公一眼,迈步往玄月皇跟前走。
“陛下。”
“何事?”
玄月皇在忙,闻言,头也不抬。
许公公道:“南将军门外求见!”
“南浔?”
玄月皇抬头看向许公公,皱眉问。“他不是走了吗?”
“是走了。”
许公公低头,把刚才小公公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过又来了。”
玄月皇放下笔,沉吟道:“让他进来吧。”
“是。”
御书房门外。
南浔与夜尘并肩而立。
许公公走过来,看到夜尘,隐隐觉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南将军,这位是……”
“进去再说。”
南浔知道许公公想问什么,却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是侧头冲夜尘扬了扬下巴。
夜尘会意,随即丢下许公公,跟着南浔一起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
玄月皇端坐案前,看到南浔进来,面色不由柔了几分。
“不是走了吗?怎的又来了?”
“有事。”
南浔神色如常,微微侧身,就见夜尘走了上来,同玄月皇见礼。
“沧冥夜尘见过玄月陛下……”
“什……什么!”
事发突然,玄月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夜尘自报家门。
玄月皇一时愣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沧冥国六皇子夜尘,玄月皇是见过的。
现下又忽然蹦出个沧冥国六皇子。
那……到底谁真谁假?
而且,看南浔的脸色,也不像是要同他玩笑的模样。
难不成面前的这白衣男子当真是沧冥六皇子夜尘。
可若他才是真正的沧冥国六皇子……
那他之前见到得那人又是谁?
一时间,玄月皇脑中何种天人交战,将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位而勾心斗角的画面发挥到极致。
南浔看着不说话的玄月皇。“陛下,难道就没什么想要问的?”
“他是六皇子?那之前朕见得那人又是谁?”
玄月皇神思回笼,看着南浔问道。
“回玄月陛下的话,陛下之前见的那人乃是夜某的手足兄弟。”
夜尘站出来,笑着答话。
既没用自称,也没上赶着同玄月皇攀亲,
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叫玄月皇见了顺眼不少。
玄月皇盯着他看了两眼。
随即起身走到夜尘跟前,围着他转了两圈。
“朕就说嘛,那么雷厉风行,行事狠辣的一个人,怎的到了我玄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却原来,不是换了个人,而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玄月皇自说自话。
南浔抬眼看来。“所以,陛下也早就看出了不对劲?”
“你小子。”
玄月皇一听南浔这话就来气。
看样子,他怕是早就知道此番来玄月的沧冥六皇子是人顶替冒充的。
却一声不哼瞒到现在。
不是欠骂又是作何?!
玄月皇气的哼哧哼哧。“朕只是老了,又不是老糊涂了,至于这点小伎俩都分辩不出来吗?”
“倒是你小子,欺上瞒下,就不怕朕一怒之下,要了你的脑袋吗?”
“微臣相信陛下不是昏庸无道之人。”
“是吗?”
南浔一脸正色,玄月皇看着他,差点没被气笑。
“你倒是会说话。”
“可惜呐,长青若有你一半睿智,朕也不至于操这么大的心。”
玄月皇叹息一声,重新走到案前的龙椅上坐下。
看着南浔和夜尘道:“六皇子此番来我玄月,虽明着是请我玄月去参加你沧冥皇帝的寿宴。”
“其实,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玄月皇一语中的。
夜尘不疾不徐道:“玄月陛下说笑了,夜某此来确是为了请玄月参加我父皇寿宴。”
只不过,途中恰好遇上了谢长青这只送上门的野猫。
他没有理由拒绝而已。
“是吗?”
玄月皇眉头微皱。
夜尘无比诚恳的点头。“自然。”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跟夜尘之间玄月皇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六皇子是不是也该给我玄月一个交代?”
堂堂一国皇子来使玄月。
临了,却屈居幕后,搅云弄雨。
把他玄月弄得乌烟瘴气不说。
此番若不是南浔挑明身份,还不知道他要在幕后屈居多久。
“自然。”
对此,夜尘到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毕竟,此事是他不对在先。
就算要赔礼道歉,或者因此受罚,也是他该得的。
只是,谢长青……
夜尘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由道:“赔礼不日便会送达。不过,在此之前,玄月陛下应该有必要知道一些事。”
夜尘知道,一旦自己身份大白。
那他和谢长青联手想要除掉南浔的事便也会再瞒不住。
未免事出意外。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玄月皇交代一遍。
毕竟,他之所以会对南浔动手。
只不过是想借谢长青之手试试南浔的深浅。
然而谢长青就不一样了。
他身为玄月储君。
将之强大,该是他这储君荣幸才对。
可谢长青却处处与南浔作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样的黑锅砸下来。
不仅沧冥承受不起,他夜尘更是承受不起。
夜尘把谢长青找到他,想要同他联手除掉南浔的事情始末同玄月皇一说。
玄月皇登时大怒:“混账东西……”
登时长袖一拂。
桌案上的东西掉落一地。
“哎呀!陛下,息怒啊。”
许公公心胆欲裂,连忙上前安抚玄月皇。
“息怒,你让朕拿什么息怒。”
玄月皇胸口剧烈起伏。
怒道:“身为一国储君,且不说以后整个玄月都是他的。他倒好,放着太子的身份不知自矜,竟与自己的臣子起了冲突。”
“朕问你,南小子他到底哪点不好了。”
“不就是朕平日对他偏颇了些,他至于因为这个就同南小子较上劲了么?”
“陛下说的是。”
许公公跟在玄月皇身边多年,最是了解玄月皇的脾性。
当下,连声附和,顺便小声提醒道:“陛下您忘了,南相可是太子的恩师。”
南相不喜自己的儿子,在玄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太子又是南相学生,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会对南将军生出些不喜。
所以,这事说起来,也怪不得太子殿下。
许公公极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挽回。
然而,玄月皇却不吃他这一套。
“听你的意思,还是朕的不对了?”
玄月皇音量猛地拔高,只一瞬便又压低了下去。
“朕当初还不是为了让……”
“你说的对,是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