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的缘由始末,跟夜尘脱不了干系。
南浔在旁等着,面无急色。
反观夜尘,不镇定与问心无愧,明显前者占了上风。
“喂!南浔,你说这话就不厚道了啊。”
夜尘扯着嗓子冲南浔大喊。
心里的不快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昨儿个大半夜被扔出府的是他。
在冷风中挨冻,没马只能徒步而行的还是他。
半夜三更,想他堂堂一国皇子凭白无故受了这样的苦。
怎么着也要讨回个公道。
却不想南浔一来。
只用了一句话此事便逆水翻盘,让他退无可退。
夜尘不服气。
玄月皇看向夜尘,精明的眸子写满了对此事的透彻。“六皇子?”
夜尘顿时只觉喉头一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
事情的来龙去脉南浔早于昨日便跟玄月皇交代了个清楚。
现下再次提起,南浔也不怕被人弹劾。
南浔向玄月皇请旨道:“臣想恳请陛下让沧冥六皇子住回玄月使馆。”
“不可……”夜尘想要拒绝。
“六皇子的意思呢!”
然而,玄月皇的话却恰到好处的盖住了他所有声线。
夜尘冷着脸。
玄月皇笑道:“按律,六皇子本该搬去使馆……”
好嘛!
弄了半天,合着这两人是在联手给自己下套。
夜尘不是傻子,单看玄月皇的态度,他便知道自己这回铁定是来错了。
只是,眼下他已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
想要出坑这一时半会怕是也来不及了。
“不就是让本皇子搬回使馆住吗?”
夜尘铁青着脸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搬就搬,”
早朝最终以夜尘的失败告终。
出宫路上。
夜尘想找南浔算账。
南浔一个冷眼扫过来。
夜尘脖子缩了缩,还没得及开口,
便见南浔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面色平静道:
“事已至此,九皇子还准备再装到什么时候去?”
“什么?!”
夜尘一愣,有点没听明白南浔话中的意思。
“九皇子。”
南浔着重又提了一下这三个字。
“什么九皇子,”
夜尘故作糊涂道:“南将军莫不是因为刺激太过,连本皇子和我皇弟都分不清了?”
“真的是本将军分不清吗?”
南浔冷声嗤笑。
“还是九皇子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上位者的世界从来不是一个草包皇子凭借幻想就能够捏造出来的。”
“所以,与其让本将军相信你就是六皇子,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本将军,你是谁好了。”
“你……”
夜尘眸底闪过挣扎。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九皇子还是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败露的事实吗?”
“不是。”夜尘下意识的开口否认。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觉间却正中南浔下怀。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夜尘只挣扎了一瞬,便选择了坦白。
南浔笑道:“从一开始。”
“所以……”
夜尘愕然抬头,惊道:“我会住进将军府,其实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
“不然呢?!”
南浔眉梢一挑。
“你凭什么以为本将军会相信在沧冥叱咤风云的沧冥六皇子,会是一个只懂与小丫头斗嘴皮子,看重利益分成的街头纨绔?”
“你才是纨绔。”
“是与不是,九皇子不是最清楚了吗?”
沧冥六皇子君子端方,行事沉稳。
虽在他未来玄月之前,无人见过他的容貌。
但南浔又岂是一般人能够蒙混过去的。
最多是,夜尘想瞒,他顺水推舟罢了。
至于夜泉……
南浔看着夜泉,没打算跟他继续打哑迷下去。
“所以,真正的六皇子到底在哪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次确实是我输了。”
夜泉一改往日的嘻笑怒骂,
头前带路道:“南将军如果真想知道我皇兄在哪,那就跟我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
南浔跟上夜泉的步子,同他一起出了宫门。
“殿下。”
华丽的马车车厢里露出书庆小半个脑袋。
马车行驶过来。
夜泉招呼南浔上前。“走吧,上车。”
“嗯。”
夜泉走到马车前停下,掀帘正欲上车。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
书庆看着他身侧忽然多出来的人。
小心脏猛地一跳,招呼车夫调头就跑。
“喂!”
夜泉一脸懵圈的看着面前突然疾驰而去的马车。
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啊。
以书庆的性子,还不至于到见了南浔就跑的地步。
除非,马车上还有其他人。
“这……”
回过神来的夜泉一脸尴尬的看向南浔。
“马车都走了,南将军还准备去吗?”
“不要紧,本将军有马车。”
南浔话音刚落,就有另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驶了过来。
“将军。”
车夫坐在车辕上朝南浔见礼。
南浔点头,掀帘上车。
夜泉站着没有动,南浔抬头看他。“怎么,九皇子这是反悔了?”
夜尘来玄月这许多时日,都未曾在人前现过身。
因此,南浔很怀疑,他此趟玄月之行,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子汉说话算话,都已经被你看穿的事,我做什么还要反悔。”
夜泉跟着跳上马车。
南浔吩咐车夫道:“追上刚才离开的那辆马车。”
“是。”
早朝刚下。
宫门口这会聚集了不少官宦人家的车马。
车夫赶着马车朝书庆所在的那辆马车追去。
没一会儿,两辆马车便在闹市上碰了头。
“殿下,怎么办?”
书庆神色紧张的问身后正坐在榻前安然煮茶的白衣男子,
慌道:“他们追上来了。”
闹市中心,人山人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通通都被堵在闹市口,进退不得。
“慌什么。”
白衣男子眼皮半掀,一点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可是……”
书庆急得说不上话,只好转头催促车夫。
然而,这时车帘却被人忽然掀开。
露出南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殿下,是玄月战神。”
书庆惊呼一声,便窜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后。
白衣男子微微抬眸,声音不同于南浔冷冽入骨,
只听他语气淡淡道:“南将军,久仰。”
“六皇子?”
南浔上车,在真正的沧冥六皇子夜尘对面坐下。“久仰。”
“六皇兄。”
夜泉跟在南浔的身后也上了马车。
只是,相较于南浔的面无表情,他倒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坐吧。”
夜尘似乎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倒也没急着责怪夜泉。
反倒是眸光一转,看向南浔。
笑问:“素闻南将军手眼通天,现下看来,却是不尽其然。”
“哦!如何说来?”
南浔自顾自的端起一盏热茶,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这话,同样也是本皇子想问南将军的。”
他自问除了入城那日在人前露过脸。
此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包括他入城那日玄月皇专门为他备下的接风宴,都是由夜泉代他去的。
所以,他想不明白,南浔究竟是如何看出夜泉不是他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存着这样的侥幸一直到离开玄月。
故而,在书庆说他同夜泉一起出现的时候,他也并未表现出半分诧异。
“是吗?”
南浔看着夜尘,勾唇轻笑。“看来,我们二人还真是同病相怜了。”
“不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夜泉却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夜泉因此急出了一身冷汗。
书庆悄悄挪到他的身后,小声道:“九皇子……”
书庆声音不大,但对南浔这种耳力极佳的人来说,也不算小。
几乎是书庆一开口,夜尘便朝他这边看来。
“书庆……”
“殿下。”
书庆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声。
“你们都退下吧。”
夜尘让书庆和夜泉都退下。
夜泉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照做。
可书庆就不一样了。
书庆从小跟在夜尘身边长大。
夜尘可以让夜泉走。
但他……
只要他不想,就算是夜尘发怒,也不能奈他如何。
夜泉同车夫一起下了马车,钻进了人群里。
马车周围,人来人往。
喧嚣声热闹如潮。
书庆仿若未觉的跪坐在夜尘身侧,一把夺过他手中茶壶,替两人倒起了茶。
“你呀!”
夜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同南浔道:“治下不严,闹了笑话,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
马车里静寂无声,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沉闷的气氛压得书庆喘不过来气。
便听夜尘道:“本皇子很是好奇,南将军究竟是从何辨认出小九不是我的?”
他这次的安排不可谓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更何况,就连一向以精明自居的谢长青都被他蒙骗了过去。
所以,他很好奇。
南浔究竟是从何看出来夜泉不是他的。
“很简单。”
南浔放下茶盏,看着夜尘直言道:
“说起来,如果不是六皇子,本将军未免会识破你二人身份。”
沧冥内乱数年,多次几近灭国。
然而,就是这样的沧冥。
夜尘却凭借一己之力肃清内外忧患,并为自己在沧冥的地位奠定了基础。
这样的人。
抬手翻云覆雨,着实不应该会是九皇子夜泉那般行事轻率,不顾后果的人。
虽然他之前并未见过夜尘。
但从黑衣使递交上来的情报来看,
绝对不会是他所看到的九皇子。